金陵城中,大部分人都还在酣睡。
街面上突然便响起了大批队伍哗啦啦地跑步声音。
在暴雨中,这声音更是清脆而响亮。
有被惊醒的民众,从门缝里往外一看,便看见大队大队的士兵正在狂奔。不过一会儿,便将各处要津占住。
街面上行人本就不多,更是转眼之间就被秋风扫落叶一般给清理了。任其如何喊冤,那些士兵也不解释,将嘴一塞直接拖了下去。
有几个挣扎得很的,直接白刀子红刀子出,彻底清净。
几个小蟊贼心中有鬼,见势不对便撒腿狂奔起来,但也没有逃过被捉住之后,捆往牢狱的下场。
金陵城外,更是有一只大营中,骤然响起了鸣哨。不消片刻,队伍便集结了起来。
领军的主将等不及人马全数集齐,便打开营门,率军狂奔了出去。
就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夏夜,应天府内,空气骤然变得紧张。
犹如一张弓弦,被拉得满满,连弓身都在吱吱格格做声。
那些从门缝里偷瞄的民众,尽皆骇然。
他们是见识过前几日那一只入城之兵是如何威武的!
当日长江上的火光,那声势简直要将天烧出个窟窿来。
西安门大街上那一场腥风血雨,经过这几日的发酵,更是越传越神奇。
如今强大的金陵,放眼天下,还有谁人敢惹?
东华门下那一只铁骑,难道天下还能有第二支吗?
莫名地,便有人想起了宫闱政变这一种可能。只是眼下肯定不能出门,但都在心底埋下了一份狐疑。
……
到了卯时左右。
那满街的士兵便又都凭空消失了。
惊吓了一夜的金陵百姓,胆战心惊地推开门来,但见外间依旧暴雨如注。
但是长街干干净净。
昨夜骤然出现的紧张仿佛被暴雨冲走了一般。
商铺开始小心翼翼地开门。
早起的包子铺升起了火,也无人来管他。
有货郎带着箬笠,背着雨伞开始沿街叫卖,也无人干涉。
城门依旧打开,有人进,也有人出。
一切如常。
这才让众人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心头的担心。
反而愈发轻松了起来,金陵城中有大军哩!
只管做生意便好,谁敢来捋虎须?
而城外那一只大营的军马,被折腾了一夜,在金陵和营地之间做了一个折返跑。
到了早上,上官特令:因天气原因,今日训练取消。但须安守营中,不得外出。其余一切如故。
……
于滂沱大雨之中,锦衣卫指挥同知谢行一步跃上镇抚司的大门台阶。
随手解下身上的箬笠,递给旁边迎过来百户手上。
“如何?”他问到。
“那人还是没招!”身后亲卫说到。
“我去看看!”谢行说到。
虽然他适才穿着箬笠,但是一身还是被暴雨浇透了。特别是脚上的皮靴,里面灌满了水,每踩一步,都咯吱咯吱作响。
但这点苦又算得什么?
比起当日在白洋淀中,光着身子泡在结冰的湖水里,这简直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他一路健步如飞,径直钻进黑沉沉的诏狱之中。
里面一片哀嚎。
昨夜抓了不知多少人,能塞进这里来的,都该感到幸运,他们没有被当场击毙。
可是这些人不识好,还在叫着冤屈。
不过谢行现在却懒得管他们,执着火把,径直前往诏狱最深处。
重重铁门之后,一个瘦小的身躯,被剥得干干净净,呈一个‘大’字被锁在墙壁上。
血水从他的身上渗出来,看上去凄惨无比。
“铁蛋儿,我来看你了!”谢行执着火把,走近那人面前,说到。
那人一双眼睛已经肿了,无力地翕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就想不明白了,”谢行说到:“咱们都是一起南下的好兄弟,青州何家梁血战,你还拉过我一把,不然,我的命就得交代在那里了。”
“这一路尸山血海咱们都闯过来了!为什么,你会做了刺客?”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又到底为了什么?啊?”
“是银子不够花?还是你落了什么把柄在别人的手上?”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一梭子子弹打出去,与你同生共死过的一伙弟兄,从此以后,便休想再翻身了!”
“你这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南下途中,咱们在一起盟誓,说此生要追随陛下,驱除鞑虏,恢复大明,澄清寰宇,定鼎山河——全都成了泡影!”
“莫说建立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大明,这TM天下,往后到底有几人能活,如今都成了未知!”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铁蛋!”
……
谢行每说一句话,便往那人身上撒一把石灰。
肉眼可见的疱子从他的伤口翻滚起来,冒着白烟。
“你还是不说,是吧?”谢行说到。
“我已命人去蓝田了。”
“就算是我麾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