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曲贺新郎,心思无人知(1 / 2)

阎应元坐在角落里,垂头不语。

清倌的唱腔清淡,在这一行当里,叫做‘抬垫’。意思也就是为即将出场的花魁小姐做个铺陈,好衬托出花魁的本事,才能卖个大价钱。

人好人坏,都是靠这么抬出来的。

只是可惜,今儿个那个花魁本事实在不怎么样。

出来唱了一曲‘贺新郎’,连错了好几处,到了快结尾时,竟然连词儿都给忘了,最后只站在台上,像根木头桩子似的,低头拿手指绞着一根翠绿手绢。

台下当即便有人笑了起来:说到:“这秦淮河上的姑娘,还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上个月才勉强剥了个新笋,本以为已经够差了,没想到今天这个,更差!”

“老板,你就不怕砸了你凝翠阁的招牌?”

……

“叮!”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不满意的抱怨声中,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铃响!

秦淮上的规矩,花魁出来之后,客人们便可以出价了,只需要敲响桌面上的铃铛即可。

不过敲铃容易,代价却不菲。

敲一次至少一百两银子就出去了!

一百两银子,南京城中一中户之家,一年到头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小户人家,20两便可维持一年的开销了。

当年戚大帅在江南募兵,一年开出了10两的饷银。就这价格,简直是应者如云,戚大帅还能挑挑拣拣!

“加一千!”

却是最开始入场的那位北边来的豪客,眼儿也不眨地,自己给自己加了一千两!

“哇!”堂中众人瞠目结舌,各自议论纷纷。

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依然被六千两这个出价给惊住了!

这位名叫徐翠翠的,连个‘贺新郎’都唱不好的姑娘,竟然值六千两银子了?

六千两,都可以在这河上梳笼六位花魁姑娘了!还比她能唱,比她能跳,而且保证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生子!

只是这些议论纷纷的客人,如今都只能成为了看客。

也许在别的花船上,他们还可以做一回一掷千金的豪客,凑个热闹,可是今天来了位北面的生面孔,一开始就抛出五千两的底盘,将他们统统打成了看客!

不服不行!

有几人的目光便看向大堂中央那位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却是低头假寐,貌似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样。

于是,奏乐又起。

台上的徐翠翠呆立了一会儿,开始扬着水袖,跳起舞来。

……

“这姑娘跳舞的水平……不怎么样啊?”

阎应元皱了皱眉。

身边这个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非要强行和自己挤一桌。

挤就挤吧,还是个碎嘴子,一会儿问自己的武功从哪儿练的,一会儿问自己对满清的‘剃发令’有什么看法……

等下自己动手前,第一个便要捏死他!

“对了,说了这么多,还忘了自我介绍——”,这家伙在板凳上挪了挪屁股,更靠近自己了,假装亲热地说到:“我叫徐胜,是专门来帮你的!”

阎应元奇怪地看着他——

“呵呵,我是侯朝宗的朋友!”徐胜笑了一下,解释到。

“哦?”这是阎应元对徐胜说的第一句话。

——不过心头却想的是:可是我和侯朝宗并不是朋友!

“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是来帮你的!”徐胜说到。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阎应元笑了起来,反问到。

“看得出来,你想要拿下这位姑娘!”徐胜说到:“虽然你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眼睛也很少抬头看她,但是我肯定不会看错,你想拿下这位姑娘!”

“呵呵!”阎应元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肤白、貌美、气质佳!阎兄真是好眼光!”徐胜打量了一下台上的徐翠翠,发现她又差点摔了一跤,摇了摇头,“才艺……实在是一般般!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知道,在我老家那地方,姑娘们别说唱个小曲儿了,话都说不利索,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你想怎么帮我?”阎应元问到。

直到此时,大堂中央那位白衣公子还没有丝毫动作,刚才上楼的那位主儿更是没有漏出任何行藏。

阎应元现在有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花魁出阁,自己到时候制造一场混乱,抓了人趁乱跑掉就完了。

可是如今看来,情况却有些复杂。

别的不说,那位白衣公子身后三人,瞧其站立步态,绝对是百战老卒。

像这样的好手,对上一个自己兴许还行。对上三个,自己只能又拿命去拼了。只是谁的命都只有一条,自己拼掉了自己的命,那姑娘依然还是救不出。

所以,他也想听听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的意见。

“自然是以阎兄为主!”徐胜说到。

400年后,谁人不知阎应元的大名?

以江阴一座孤城,率十万普通百姓,面对二十四万清军,两百余门重炮,守城八十一天,使清军连折三王十八将,死七万五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