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李自成攻城之前,京师中便已流行起了鼠疫。
莫说普通百姓,便是京师三大营,也因这一场鼠疫,折损了一大半的人手。
明廷对这场疫病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但是大顺军却自有办法:将得鼠疫的人全杀了,京师中自然便没有鼠疫了。
随着那什长一声令下,先前那吊儿郎当正打算揩点老油的士兵,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
呛啷啷一声,拔出刀来!
……
那拉着板车的傻子,正是徐胜。
此时正心急如焚。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料到,装病装来了杀身之祸!
为了尽量避免大顺军的检查,他在穿越过来之前,特意在网上查阅了疙瘩瘟的表现症状,然后将朱由检化装成了染病之人。
三人从煤山上溜下来之后,在一个自缢而死的老人家里找到一具板车,让一直咬牙切齿地朱由检躺在上面装病人——本来徐胜想自己装成病人的,因为他的口音不太对,容易暴露。
但没奈何,朱由检实在不是个好演员。
特别是见了那个自缢而死的老人之后,更是一口咳出了血来。
这一脸的深仇大恨,谁看了都想给他一刀。
所以,只能让他装病人,徐胜自己装成了他的傻儿子。
三人一路小心翼翼,避开大顺军的巡逻哨口,用了接近三个小时,才辗转行到了后宰门。
之所以选择后宰门这一条路,乃是因为王承恩对这里比较熟。据他所说,有一个狗洞,可以逃出内城。
为了装得更像一些,徐胜将路边捡到的一具婴孩尸体塞进了棉絮里。
一家人嘛,总得整整齐齐,才会让人相信。
然而,任谁都没有料到,大顺军对待患病之人,竟然是格杀勿论!
不是说秋毫无犯吗?
不是说爱民如子吗?
随着呛啷啷一阵拔刀地声音响起,徐胜慢慢地将手摸向了后腰上的水果刀。
……
却在这时,一匹快马急速前来,见了这一队巡逻士兵,扔下一面小旗,口中说到:“煤山上起火了,快去救火!”
说罢又打马得得得地跑走了。
那本已拔出刀的士兵胡乱往那老婆子身上砍了一刀,转身就走了。
为首的什长也没再往这边再看一眼,吆喝了一声,带着手下拔腿便跑了起来。
徐胜大出了一口气。
走到王承恩的身边,压低声音问到:“怎么样?没事吧?”
王承恩抱着右臂,咬牙说到:“疼!”
那士兵挥刀砍来时,他下意识地抬手挥挡,那一刀便砍在了他的小臂上。
徐胜扯下朱由检手中死死捏着的白色绢帛,替他胡乱包扎了一下。
王承恩此时倒也硬气,一声不吭。
朱由检躺在板车上,双目空洞,比真病人更像病人。连徐胜去解他腰带时,也一动不动。
“继续走吧!”徐胜说到。
内城之中,每多呆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
煤山上的大火,却是徐胜下山之前,有意为之。
之前三人所藏身的山洞,正处在观德殿之后不远处。临下山前,徐胜灵机一动,潜入观德殿中。
观德殿原本是皇子们教习射箭之所,殿中原本有几个太监,此时早已经跑得一个不剩了。
徐胜潜入之时,只有一个老太监,缩在火炉前,浑身酒气,却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徐胜将那些没用完的化妆材料都投入火炉中,又将炉旁的煤炭弄出来,混合着一些拆散的桌腿板凳,一路摆放到木头柱子下,往木柱上浇洒了些香油,酒精。
这样一来,便相当于一个延时放火装置。
一旦三人逃下山之后,如果山上火起,兴许能转移一些视线。
本就是一手闲招,没想到还真发挥了作用。
只能说,大明气数,尚未断绝。
……
板车缓缓前行,见巡逻即停,或绕路,或倒返。
徐胜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3点了,还没有看见城墙的影子。
“王承恩,后宰门还有多远?”徐胜也懒得称什么王公公了,直呼其名。
“就在前面,不远了!”王承恩低声说到。
“这句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嗯,”王承恩回答到:“只是巡卫严密,我们过不去啊!”
大顺军的宵禁巡逻,以徐胜的观察来看,其实疏漏得跟筛子一般。
巡逻没有规律,巡逻的士兵也并不上心,用‘打卡式巡逻’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刚下煤山,行经北海时,见那些巡逻队伍也还整齐。例如被那个什长撞见时所见到的那一队大顺士兵,也还算令行禁止,行动干净。
但越往外走,所见到的士兵越是松散。
直到现在,徐胜已经见了好几拨勾肩搭背的巡逻的士兵了。有的手里竟然还提着酒壶,腰上缠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丝绢。
只是这没什么章法的巡逻,偏偏难住了徐胜三人。
天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大顺士兵从哪里突然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