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孔方的话,本来已经拿起酒杯的邢捕头又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开口说道,“你们这些城里的花花公子,个个没安好心。但是我警告你,你祸害别的姑娘就算了,绝不许打月丫头的主意。”
邢捕头突然间的变脸有些超出孔方的预料。孔方自四处游学以来,见过的人相当之多。但所遇绝大多数人包括女人对于女子都是相当的轻视。不论是什么女子,不管对方的才学、人品甚至是勇武,谈着谈着,总会扯到床第之间,有时连母仪天下的皇后都难以幸免。
孔方见到邢捕头的样子,也是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非常认真地说道,“在下和那些把女人看成是繁衍的工具、炫耀的筹码的书生不一样。在下曾经到过一些兵卒的家里,在那里,女人也可以成为家中的顶梁柱,她们拿着微薄的补贴扶老携幼,将一家的生计维持下去。”
孔方的话引起了邢捕头的共鸣。曾经,他也是有过参军报国的理想,只是一些意外发生,他最终留在县里当了捕头。
沉默许久之后,邢捕头开口问道,“你孤身一人,找月丫头有什么事吗?她可是给死人化妆的。”
“在下游学四方,除了行万里路,见证风物奇观,收集奇闻轶事。也见千样人,为他们著书立传。在州城的时候,在下就听说了陆明月的名声,此番前来,主要目的就是见一见她,希望能为《列女传》增添新章。”孔方解释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邢捕头从心里为陆明月高兴。著书立传,那可是留名青史、流传万世的机会啊。这样的机会,他们县或许就县令有,但顶多也就是县志中的几行字,只有做出极大的功绩,才有单独立传的可能。就他们那个县令,想都不要想。
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邢捕头说道,“一会我要回县衙点卯,到时你跟我一起走,我给你指明道路。”
很快,两人酒足饭饱,邢捕头在回去点卯的时候给孔方指明了道路,孔方也不停留,直接就向兄妹两人生活的义庄走去。同样的一段路,李二明和邢捕头走了近一个时辰,而孔方半个时辰就走完了。
来到义庄门前,孔方停留观察起来。和李二明不同,见多识广的他从一个义庄就能看出这个‘陆氏’的不少底细。义庄的规模,大小,里面设施的完善程度,以及里面人的生活状态,都能客观的反应出一些问题。
观察半晌之后,孔方整理了一下衣冠,站在义庄的牌坊前,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喊道,“游学之人孔方,今日慕名前来拜会,还请庄中之人现身一见。”等候稍许,见里面没人回应,孔方又喊了一次,这一次声音更大。
又过了一会,孔方见里面还是没人,清了清嗓子,准备用更大的声音再喊一次。
这时,在院中工作的陆明心终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出来。在看到站在牌坊前的孔方时,陆明心满脑子都是问号。虽然来这里的外人不多,但经年累月下来他也见过不少,站在牌坊之外开喊的,陆明心真是第一次见到。
在看清来人之后,陆明心心思电转,终于想起来。一些腐儒是有这么个规矩,到一些‘门’前,若是没用门房的话,确实需要通过喊话引起内部之人注意,而不是直接进入。但是想到自己因为对方无聊的礼数而出来迎接,他还是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家死人了?”
孔方听到陆明心的话,直觉上感觉对方是在骂他。但是仔细一想,对方似乎是做寿材生意的,这么问好像也没问题。孔方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对方的语气一向如此。随即恭敬地答道,“在下孔方,家中并无亲人离世,只是途径贵县,听闻有奇人在此,故而前来拜会。”
陆明心见对方依旧恭敬有礼,而且说是拜会奇人,心里把对方口中的奇人当成了自己,先前的一点不愉快一扫而空,高兴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请随我到住处喝杯茶吧。”
“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孔方说道,随即走过牌坊来到陆明心身后。
很快,两人来到了陆明心所在的院落。一进到院落,孔方就注意到了陆明心刚刚处理的木材,因为已经出具雏形,孔方自然能认出是什么,倒是陆明心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个东西有损自己仙风道骨的形象。
在坐定之后,陆明心拿出茶盘为两人倒上了两杯粗茶,随后开口问道,“兄台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孔方答道,“在下孔方,听闻此处有个慧质兰心的女子,一手化妆技巧出神入化,可以让离世之人恍若在世,故而前来拜会,希望能得一见。”
陆明心听完孔方的话有些恍惚,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登徒子来找过她师妹,但起码那些人一开始还是人模狗样地和他亲近一番。这孔方倒好,先前在牌坊外喊话像个腐儒,现在却是直接求见人家女眷,简直比流氓还流氓。
孔方态度还是很诚恳的,见到陆明心沉默不语,也是没用任何催促。只是静坐等着陆明心的答案。陆明心见状也是压下了臭骂对方一顿的冲动。但是对方无礼的要求他实在是不愿意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