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幻境是半真半假的掺杂着姜烛的回忆。
正是说明了,先姜皇后并非是心甘情愿嫁入皇室的。
那么梁帝与林芷澜的身世有异,问题可能恰在先姜皇后身上……
那他的心魔是什么呢?
陆沐筝试探性地问道:
“老大,要不然破了?”
画面陡然一转。
一片昏天黑地的黑暗。
无数东鲁子民因为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前任东伯侯向京城发去一封封请求赈灾的急报,得到的只有不痛不痒的,“东鲁富庶,可自行救济”的回应。
显然圣上对东鲁是忌惮已久了。
外人只晓得东鲁临山靠海,物产丰饶,不知天灾无常,山岳地震、海水倒灌之际,民生惨淡。
一次救灾,便要掏空了积攒许久的财税。
前任东伯侯,也就是姜烛的父亲,人才到中年,已是须发皆白。
知道妹妹虽贵为皇后,该受的委屈也一个没落,当兄长的又怎能让妹妹更加举步维艰?
硬是掏空了东鲁的财政救济灾民,谁知在那之后,又得到了朝廷要求加收税赋的消息……
姜烛的父亲惨然一笑,饮下毒酒,再掏不出一个子儿了,以死谢罪。
“父亲!父亲!”
姜烛已全然失控。
无视了陆沐筝的存在,绝望孤独地去拥抱住他的血亲。
另外有声悲戚的呼喊——
“爹爹!爹爹不要死!”
来自少年时期的姜烛。
那时少年的肩膀还并不如如今这般伟岸壮阔。
肩胛骨都凸了出来。
身形薄薄的一片。
在暴风雨的摧残下似乎并不能扛起来一方民生,却别无他法。
陆沐筝唏嘘想着,皇室中人真是没有半分人情。
娶了人家的姑娘,掏空了东鲁的财政,还要下死手,想绝了东鲁姜家这一脉。
当然,当今的梁帝更是把事情又往绝处多做了一步,先是送姜烛上阵杀敌,后是把人束缚在京城日日盯着防着。
人人只道东伯侯风光无限,岂知姜氏一族的胆战心惊。
前任东伯侯咳出血沫子,毒药已伤到了他的肺腑,使他的声音破败不堪,如同踩上了一地的枯枝败叶:
“烛儿,姜家……保住……”
对着少年姜烛交代着,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连在一旁的陆沐筝都动容不已。
姜烛双目噙泪,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要如何?他还能如何!
姜家世代赤胆忠心,他自小读圣贤书,学文武艺,被教导要忠君爱国。
即便是亲人一个个在皇权压迫下死去,即便是还年少的自己就被送上前线几乎是送死……
他亦从来没有动过别的心念。
可是,在传说的心魔大阵中,在短时间内回忆起了至亲是如何一个个被逼死的……
姜烛心底有一只野兽,在不甘心地嘶吼。
难道要一退再退,直到搭上全族的性命、全东鲁百姓的性命吗!
他们这些生在海滨之畔的人又有什么错!
难道就不是大梁的子民了吗?
难道就没有过为家国天下抛头颅洒热血吗?
为何便不能同样自在地这片原野上驰骋,直起身板堂堂正正做人……
姜烛低吼着。
似乎是有走火入魔的前兆。
陆沐筝神色凝重,不得不出手了,强硬地扶起他,灌输着内劲:
“老大,你们家的遭遇确实好惨,我看了心里也很难受,抱歉,我不得不拉你出来了。”
姜烛的心魔比她的顽固多了。
而且姜烛的身体似乎抗拒着她的干预,陆沐筝灌进去的内力被猛烈地弹开。
这样她不得不提起一口气用尽全力灌注,带他冲破魔障。
当幻境消散时,陆沐筝快虚脱过去,丹田空空如也,出了一身的冷汗,站也站不住,腿一软跌坐在地大喘气。
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缕黑气久久不散,钻进了姜烛的胸膛。
姜烛阖上双眼,平静了几息。
他现在是东鲁之主了。
承载着那一片土地的希望。
他不能倒下,更不能认输。
他还要带着无数勤恳的灵魂,在那里扎根繁衍……
“走吧,我们继续去找澜儿。”
姜烛缓过劲儿来,提着陆沐筝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下手很重,不带一点感情。
随即抬脚往前方走去。
被腰上的红线猛地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