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你回来了怎么不去找主子?主子等你过去回话呢。”
月芽一进耳房就看见徐婆子坐在桌子旁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婆子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来,仓促笑了一下:“我的鞋脏了,换双鞋再去。”
月芽没多想,随口催了两句便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徐婆子一个人,她缓缓脱下鞋子、换上新的,没人看见她凝重极了的脸色。
换好鞋子,她独自坐了很久。
该不该告诉主子,她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孟姨娘?而且孟姨娘还发现了她偷偷出门这件事。
府里的路都铺着青石板和石砖,这两日青州城内也没有下雨,她鞋上的泥必不可能是在府里沾上的。
她昨日去了趟乡下绿梅家里,又急着回来匆匆给主子回话,所以没有注意到这等细节。
她平日跟着惜兰或者杜师傅身边的小顺子出去采买,从来没有人过问她到底去了哪,更没有人会关注她的鞋上有什么样的泥。
时间一长,她自己竟也掉以轻心。
如今遇到了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就被抓住了蛛丝马迹。
徐婆子后悔死了,她自诩是个谨慎的人,又被主子交代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马虎大意至此,她有何脸面再见主子。
更让她害怕的是主子若是暴怒,或是对她彻底失去信任、不再用她,她该如何是好?
而那位孟姨娘……看起来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看出了她偷偷离开青州城,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徐婆子如今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若是不告诉主子,她的把柄就落在了孟姨娘手中,倘若不想死,她就必不可免会做些背主的事情……
若是告诉郑主子,郑主子或许能免遭孟姨娘暗算,姨娘也可能会保住她。
但她更有可能被厌弃、不再重用。
更何况……她这次去乡下得到的消息十分重要。
半柱香后,她才缓缓站起身,朝主屋走去。
出耳房时,曹婆子刚好往屋里走,和她打了个照面。
曹婆子叫住她道:“昨晚主子赏了一盘云片糕,我给你留出来了一小碟。”
徐婆子一顿,心里想着那些事,她随口回道:“一盘云片糕罢了,不必给我留。”
曹婆子却道:“主子说了,每个人都有份,自然要给你留。”
“赏银如此,糕点怎么就例外?是你的就是你的,咱们青阳院向来是这个规矩。”
徐婆子愣住。
这是她们进青阳院的第一天,郑主子就说过的规矩。
在她的院子里,嬷嬷可以管底下的丫鬟小厮,但绝对不能欺负底下的人。
别说是徐婆子,连那三等小丫鬟的东西她们也不会私吞了,必要送到对方手里才行。
青阳院外的小丫鬟们听了这规矩都羡慕得不得了,其他的嬷嬷们倒是觉得徐婆子的差事没油水可捞。
但只有徐婆子和曹婆子知道,郑主子私下里赏了她们多少好东西。
“是你的就是你的……”
徐婆子喃喃着,不知不觉走进了主屋。
郑鸳儿放下书,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听说你早就回来了,怎么才过来?是不是累着了?”
“我早就说你不必急着回来,在外面住一晚也可。我派你出去是一回事,并不要你伤了身体,身体才是第一。”
徐婆子眼眶微微发热。
是啊,郑主子从来没说过让她着急回来,是她急着邀功才不注意这些细节。
如今被人发现,恐要牵连主子,她竟然还犹豫着要不要背主……
徐婆子膝盖一弯,跪了下去,眼含热泪声音颤抖:“主子,奴才有罪……”
郑鸳儿吓了一跳,“你慢慢说,怎么了?”
听完徐婆子的解释,郑鸳儿陷入沉思。
孟芷音能碰巧撞见此事……这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
半晌,她笑了笑:“起来吧,你也不是有意的。”
徐婆子猛地抬起头:“主子……您不怪奴才?”
郑鸳儿:“我早就说过,哪怕你被人发现也有我替你担着,毕竟你是我院里的人,又是我派你出去的。倘若我什么都不管,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这些日子做得一直都很好,我何必对你求全责备?”
“孟姨娘那边我自有办法应对,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就已经足够了,回去歇歇吧。”
徐婆子眼中的震惊还未散去,便被一抹坚定取代。
她给郑鸳儿磕了个头,沉声道:“主子,奴才此次去绿梅家中,还发现了一件事。”
“此事若是细究……或许能让寻兰死无葬身之地。”
郑鸳儿一顿,让月芽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