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开放给玉溪村的荒地拢共二百余亩,分布如星罗。
村子范围里稍空的空地全部囊入可开的荒地。
村东头靠近神女山脉另一角的荒地最大,近百亩,绕过山坳,后头就是漠北。
还有百余亩,一部分在村子外沿如线状包裹村庄,剩余的便似见缝插针的针散落各处。
眼下所有荒地开垦完毕,各家各户领地后已经将百相草苗铺上。
虽然马上就要入冬,但是玉水河边百相草的生长丝毫没有受到季节影响,依旧呈现喜人的绿色。
是以村民们尝试着继续种植,都是自家药地里分株的药苗,便是最后没长成枯了败了,也无妨,挣个经验。
大不了等来年春重新种上。
所有事情忙完,十月已过半,进入冬闲。
日子一天天的全是盼头,闲下来的妇人婆子老头们,便喜欢拉张凳子在院门口坐下,找点手上活计边忙活边唠嗑。
“现在村里空地全种上了百相草,味道更浓郁了。说来也怪,一天天的闻着半点不腻味,反而浑身更舒畅。”
“你也不看看,老百姓都舍得掏兜抢着买抢着囤的东西,能是差的?咱百相草就不是一般药草!那是神女赐下来的神草!”
“这话往外说了有人要以为咱吹牛呢哈哈哈!神不神的咱不说,谁用谁知道!反正自打村里种了百相草,喝过百相茶,我一家老小从年头到年尾的,就没摊上过毛病!连小病都没有!”
张婶子嘶了声,“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确实是啊!以前我家老的到了要入冬就哎哟喊腿疼!村里小娃子一个个的,这时候哪个鼻子下没挂两管鼻涕?就今年,在村里愣是一个阿嚏没听到!”
李婆子春风得意,嗓门比平时还要高两分,“我家大孙子在娘肚子里养得太大了,生的时候可难,富贵媳妇疼得都没力气挤了!咱就是给她喂了百相茶,嘿!顺顺利利生下了大胖小子!现在月子还没出呢,母子俩都养得极好!”
扬了一嗓子,她又把音量压低,神神秘秘道,“说真的,你们发现没有,咱村从老到小个顶个的身体好!外面人可不一样了,没咱这福气!就金家头几日来家的客人,咳嗽呢!越咳越厉害!隔墙都能听到!怕不是在外头染病气了!”
“李婶,你家跟金家隔了两户呢,人客院里住着的咳嗽你都能听到?又去趴墙角了?”
“趴啥墙角!串门的时候路过那边听到的!你们别不当回事,前一段镇上不是有不少人受寒咳嗽的么?”说到这里李婆子一拍大腿,风风火火往金家跑,“诶唷不成,我得去给金家提个醒,客人要真是带了病气来的,金家老小不得被染上啊?那可遭!”
瞧李婆子这般重视模样,妇人婆子们敛了玩笑正视起来。
恰巧看见背着蒲扇抱着酒壶从路中央慢悠悠飘过的光头胖子,张家婶子立马把人叫住,“假大仙!假大仙!等会!过来唠两句!”
“唠啥?老道不好口舌,叫我算命可以,先付两张咸菜烙饼!”贾半仙取出腰间别着的蒲扇扇啊扇,给自己营造一股方外之士的淡泊脱俗,“测字还是看手相啊?”
“别扇了,村里支不开你的算命摊子,诶呀你过来点说点正事,咱还能把你吃喽?”
一个村住着早就熟悉了,大仙是啥德性大家清楚得很,张婶子好气又好笑,“金家来那俩客人,大仙你见过不?那俩好像生病了,咳嗽忒厉害,会不会是在外头沾了病气来的?听他李婶说镇上闹咳嗽的也不老少。”
贾半仙摇扇子的手顿了下,“我回头看看去,各家现在不缺百相草,多煮点茶喝,有防病气之效——哦,这话是郁恒那个庸医说的,我转述。”
旋即又板起脸佯怒,“说多少次了别喊我假大仙假大仙,外人听了还以为道爷是神棍!”
“行行行,得叫你贾半仙,记下了!啧!这听着不也像神棍么?大差不差的,半仙还不如大仙呢。”
“我翻脸了昂!我真翻脸了昂!”
“诶呀晓得啦,不说你了昂!跑江湖混饭吃也不容易!咱省得!”
贾半仙扇子摇出残影,往晏家暴走。
进了朱漆大门,贾半仙直接冲后院药房,把正在里埋头配药方的庸医拉起来一脚踹出门,“去金家看个诊,来做客那俩母女,有些不对。”
郁恒额角井字迸出,还不敢抓狂,压低嗓子低吼,“师兄!你想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你亲自去瞅一眼就行了!作甚还特地逮我去?我正给殿下配新药方呢!我忙啊!”
你一大闲人你溜达进去瞅一眼能死?
能死?!
“我一算命的老道我进去瞅啥瞅?再说了我一老爷们专门去瞅妇人家不合适,你赶紧的别废话。”
“我也是老爷们!”
“不,你是太医,在宫里干活的男人,跟太监也没差,去吧。”
“……”郁恒拳头硬了,我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