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谢谢。”
瞎子接过公子递到眼前的竹杖,答谢后才察觉到唇角抑制不住的笑意他竟真的感动了。
申时正,他杵着竹杖,缓慢但驾轻就熟地来到了书房门口,竹杖先跨过门槛,紧接着人才进去。
温言礼此时坐在右边的书案后,认真看书做笔记,竟丝毫没发觉到有人进来。
除了瞎子,其他人进书房需先敲门,获得许可后才准许入内。
直到听见竹杖点在地板上的响音,温言礼才吊着高低眉抬眼,并放下书。
瞎子修长的身姿越来越近,脸上浮现笑意:“怎么?我打扰到你了?”
“正想你你就来了。”
温言礼起身走至窗边,抬手合上窗棂。
色令智昏的他一点儿没意识到瞎子竟然听出他抬眼放下书的微小动作。
“心有灵犀?”
瞎子开玩笑,话音刚落,他又别扭地觉得自己很犯贱。
实际上,他的武功如今已经恢复了,却还在温言礼面前装着柔弱,是因为害怕那名潜伏在附近的高手吗?
他现在还不逃跑,也是因为害怕被高手阻拦?
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败高手?因为他害怕一旦不成功就会面临更残酷的惩罚?
是因为公子上次的鞭笞真的让他长了深刻的教训?
瞎子越想越觉得自己很贱,但就是踏不出逃跑的第一步,好像少了一份推动。
温言礼站在窗前,一把拉过他握着竹杖的右手的手腕,瞎子重心向前,身体自然而然地扑倒在公子的怀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公子身上那熟悉恬淡的兰香比那浓意香更催动他的情丝,他不禁咽了咽唾沫,无拘无束地靠在公子身上。
温言礼在他耳畔轻声挑逗:“刚好我看书也看累了,不如我们放松放松?”
书房门扉未合上,但也不敢有人在门外偷听,不到一刻钟,天上就下起了绵绵细雨。
深秋初冬的雨温柔得不像话,雨幕缠绵,循序渐进地坠落在世间,风雨中的轻音如同爱人在耳边的低语,恰如其分地惹人迷醉。
酉时一刻,书房回廊下。
温言礼和瞎子舒服地半躺在木椅上,杏儿在一旁烹煮菊花茶,烟火袅袅,茶香混同着雨后清冽的泥土气息。
“却儿,给。”
温言礼将一小碗温热的菊花茶递到他手中。
“多谢。”
瞎子拿过茶碗,轻嗅着鼻息间的润泽茶香,随即抿了小口,唇齿间回甘留香。
气氛融洽,雨仍在温柔地落下,瞎子虽然看不到廊前雨中的风景,但能听见雨下落的声音、嗅到雨水汇入土地的粘稠气息。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注)煎茶、赏雨。
萧条败落中的温情往往最动人。
温言礼心有所感,忽然对瞎子道:“你不是想出去走走吗?后日廿一,西城庙会最后一晚,次日卯时结束,有兴趣吗?”
“你要带我出去?”
瞎子端着茶盏,受宠若惊。
他那一双无神空洞的凤眸里,竟让温言礼看出了一丝光采,差点就抬袖遮脸谨防被对方目睹真容。
“你不想的话,就当我没说。”
“想,真的想。”瞎子的喜悦溢于言表。
温言礼其实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但看见瞎子的笑颜,他又不忍心打击拒绝他:“那行,后日我带你去逛庙会。”
瞎子:“谢谢。”
“别高兴得太早,今晚你得付出些代价,让我坚定后日晚上带你出去的想法。”温言礼蔫坏地上下打量着他。
瞎子的脸颊「歘」的一下就红了,抿着茶道:“只要你能带我我去庙会,今晚你可以为所欲为。”
温言礼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漂亮的桃花眸眼尾上翘,弯作了一对欢快的小鱼。
西城庙会会期七日,十月廿一是最后一晚。
为了今晚的庙会,温言礼给瞎子挑了一件杏黄色透明纱合领对襟褙子,内搭白色斜襟长衫,还亲手给他的发髻插上一支白玉簪。
若非双眼空盲,瞎子的姿色和身段定会让不少姑娘芳心暗许。
他的模样令温言礼不小心失神,瞎子听见他没反应,略紧张道:“怎么?这套不行吗?”
“当然不是,非常得体,也很适合你。”温言礼轻笑。
瞎子松了口气:“那就好。”
温言礼笑意浅浅,神思轻快飞扬。
他身着一袭苍绿色金线回纹锦袍,脚踩麂皮长靴,腰间环佩叮当香草芬芳,头戴乌纱幞头。
晚上庙会灯笼普照,但烛火阑珊,温言礼又穿着低调深色,目的是尽可能不被熟人认出。
庙会所在的西城属于外城,外城没有宵禁,治安很一般,参加庙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