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被成岭呵斥了也不恼,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陆云川一会儿,然后说道“既然你遇上了我,也算是天意如此,我便与你做个交易吧。我这有幅画,能助你驱邪避灾。”
说着他便从包袱里拿出一幅写意花鸟画铺开在桌上,画上寥寥几笔勾勒着一只状似乌鸦,但长着三首六尾形态怪异的鸟,旁注“鵸鵌”(注)二字。
陆云川看了一眼,整幅画笔触细腻,画风凝练,那鸟虽然长得奇怪,但是栩栩如生好似真的具有生命力一般,可见画者功底深厚,天赋极高,虽没有落款或印章,不知作者何人,但是就算是最厉害的宫廷画匠来了恐怕也难以复刻。
“这画倒是好画。”他拿起画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并不觉得除了出色的画工之外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不知光凭一副画怎么解我的性命之忧?”
“你带着这画,三日之内若遇难事,此鸟可帮解。”小书生点了点画上的鸟。
陆云川心想:这坑蒙拐骗的开场太老套了,倒是套路有点新鲜,东西也确实是好东西。
他带上一丝玩味的笑容:“那小兄弟,交易怎么做?”
“五百两一幅。”小书生伸出五个手指,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五文钱一样。旁边的人听着都倒抽一口冷气。
陆云川也是一惊:这书生看着不大,胃口不小。想来应该是他不知从哪得到了一幅丹青妙手的作品,然后看我穿着打扮气度不凡,于是准备讹上一笔。
他暗自觉得好笑,于是揶揄道:“这鸟还能飞出画来不成?小兄弟,就算是路边的算命师傅也得拿出点真才实学。你这样是骗不到钱的。今天遇上小爷我,算你运气好,便不与你计较了。”
“我并非与你说笑,信不信由你。”没想到小书生一点也没有被揭穿骗人把戏的窘迫,“买与不买全凭你的心意。”然后便自顾自开始收画。
“诶,兄弟莫急,这五百两我可以给你,就是比起买画,我更想见见画画的人。不知小兄弟可否带我一见呢?”陆云川叫住他。
“这不在交易之列。”没想到小书生一口回绝,“你不买画的话,最近最好小心行事。”
这态度更是让陆云川坚定了这画是书生偷来的想法,不由得皱起眉头打量起书生的模样。
但又见小书生目光澄清,一脸认真,言之凿凿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让见惯了各种场面的陆云川又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他。
“哈哈哈,小兄弟说陆某有性命之忧,要我五百两买你一张纸,你总得给我说道说道到底何事吧?这算命师傅也不似你这做派呀。”
“我不是算命的,没法和你说这么多,公子告辞。”那书生一点也不按照常理出牌,居然背上包袱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陆云川与成岭两人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当陆云川与成岭两人重新登上船时已是日暮西垂,浓烈的黑暗正要吞没天地间最后一抹色彩。
“三爷,梢公说,过了这一夜,明日晌午前就能到了。届时与成峰汇合之后我们改走陆路去扬州。”
听闻这话,陆云川便也将那卖画书生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只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几乎全黑了,一轮明月正慢慢地爬上船艄,景致不错。
“今儿月色倒是不错,我们这次出行顺利,这半个月也没遇上什么风浪。要不要随小爷我去甲板上喝一杯?”
成岭摆手讨饶:“我在这船上时不时的头晕难受,酒是不敢喝了。”
陆云川听后点了点头,便也收了心思:“这几日也辛苦你了,早点去歇息,等到了淮南还有需要你出力的时候。”
“是。少爷您也早点休息,我就守在这舱门外,有事叫我。”成岭行了礼就告退了。
陆云川躺在榻上,听着船橹划水声,慢慢就沉入了梦乡。
居然在梦中又见到了下午遇见的小书生——
他一人挣扎在水中,找遍了整艘船都不见其他人影,精疲力竭即将沉底之时突见那书生立于船头,肩上还停着那只奇怪的鸟。
当他向书生求救之时,书生只是看着他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然后背过身去。
但那鸟却直冲着他飞了过来,速度极快,他伸手去挡,没挡住被啄了一口,痛感极为真实,惊得他从梦中醒来。
他喝了口水顺了顺气,暗自觉得好笑,不过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小书生,那一瞬间居然真的起了买那幅画的心思,难道还真信了他说的话吗?
就在此时,原本平缓前行的画舫猛一摇摆,好似突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霎时间失去了控制。
陆云川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到地上,幸好他扶住了旁边的小几,但是磕到了膝盖,顿时痛的龇牙咧嘴。
紧接着船身猛烈摇晃起来,刚还风平浪静的水面突然就起了几米高的大浪,有水倒灌入船舱。
“成岭,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