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陈十一,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面容瘦削,颧骨很高。
拇指上,学着镇上员外,戴着一个成色较差的玉石扳指。
腰带上也学着富贵人家,挂着一个空的璎珞。
结合身上绣样过时的绸缎,颇有些不伦不类。
南枝打量了他一下,依着其他村民的样子,朝他欠了欠身。
然而刘大牛一见陈十一,却像有了靠山一般,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陈叔,您看……”
陈十一抬手打断了刘大牛的话,扫视了一下众人。
最终视线定格在南枝的身上,二人对视了几秒,陈十一率先移开了视线。
“来的路上,情况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揉搓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看向元老财和李秀芬。
“这事儿,你们做得不对。”
这倒是叫南枝惊讶了一下。
看刘大牛的样子,感觉这二人平日私下里没少走动才对啊!
真能这般公允?
“陈叔,这……”
刘大牛显然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刚要开口,却被陈十一瞪了一眼。
只好讪讪地住了口,不大甘心地看向李秀芬。
李秀芬朝他摇了摇头。
见刘大牛不再多话,陈十一这才继续说下去:
“元家大郎的腿既然能治,当然要治!你们做父母的,怎么能拦着呢?不过……”
哼。
南枝就知道,哪有那么简单!
果然。
陈十一顿了顿,话锋一转。
“上京求医,花费良多,元家大郎此前确实带回了不少银钱,但除去盖房想必也所剩无几。”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南枝。
一副深为她考虑的模样。
“就算你婆母能为你筹到百十两,也绝对远远不够……其余的,你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办?”
南枝默默翻白眼。
谁说我要上京了?
再说,什么百十两?
刚说的一年一百两,三年三百两!
怎么就变成百十两了?
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但南枝并未多言,只是缓缓抬起眼眸,一字一顿,坚定地说:
“砸锅卖铁,倾我所有。”
她这话本是应付人的场面话。
却不知,让某人,一记就是一辈子……
村民们也尽数惊愕。
彼此小声议论着。
“之前听她家二丫说,这南妮儿整日哭哭啼啼的!怎么这会儿……”
“是啊,虽然平时这小媳妇足不出户的,但是我听他家双棒说,老是偷着掐他们,还用针扎!”
“哎呀,他家那二丫啥样你不知道啊!还有,那双棒才五岁,能知道啥……他们的话,你们也信?”
“对啊,眼见为实,我看这妮儿啊,不错!”
“是啊是啊,我要是有儿子,就给他娶这样的媳妇!”
……
南枝的话是挺感人,可李秀芬听了却着实不乐意!
听她这意思,那病是非看不可了?
没钱借钱都得去看……
可万一到时候没治好!
床上那个一死,这小蹄子一跑……
欠下的债谁来还啊?
莫不要找到元家,叫她小儿子元宝来还?
可不行!
死都不行!
思及此处,她眼珠一转,将身旁的元老财扯到身后。
上前一步,对着陈十一说:
“他陈叔啊,南枝的话我听明白了!这样,我出……十两,给大郎治病!”
她一咬牙一跺脚,出价十两。
可却叫村民们都看不下去了。
吵闹着给的太少。
李秀芬无法,只好再咬牙,再跺脚。
“三……三十两总行了吧!”
“娘!”
刘大牛和刘二丫都上前阻止,很是不理解。
李秀芬却眉头一皱,喝道:
“闭嘴!”
周遭吵闹的声音也小了些,里正看向南枝。
南枝觉得……
这老太婆突然松口,肯定另有目的。
便静静地盯着李秀芬不言语。
李秀芬见状绷不住了,讪笑着走到里正身边,压低声音。
“我的意思是,大郎也成婚一年了,我们今天拿了这个钱,权当给他分家了……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在外边借的钱,谁借的谁还,与父母兄弟皆不相干!”
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