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很长。
长到云栀以为,这一切都即将结束。
她看到长大成人的田宛莹穿着漂亮又繁复的异服,不惧烈火,徒手抽出尚未燃尽的火把,与众人宣战。
失去至亲的少女如同走火入魔,她势单力薄,将火把掷向人群。
那些凉薄自私的人群一哄而散,火舌舔舐着众人的衣角,夏风一吹,火势见旺。
哀嚎声迭起,少女轻巧避开火焰。
她恶狠狠地踩了一脚匍匐在地的青年,趁着哄乱,躲到一处拐角。
临近溪边,此处的火势却没有减弱之势。
那簇火苗蹿得越来越高。
混乱之际,田宛莹站在角落,她解下腰间的竹筒,一只只墨色的圆形虫子争先恐后地钻到人群之中——
霎那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火继续烧。
炽热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
祠堂外红烛忽闪,鲜艳的烛泪顺着烛台缓缓流下,最后凝结成块。
那些圆形的幼虫钻进人们的衣衫、袖口,甚至是皮肤。
它们游走在人们的体内,将他们的五脏六腑一点一点的蚕食殆尽后,便“唰”地一声,破膛而出。
“田宛莹,你果真是...毒女!”
原先欺负她的青年下衫被烧出一个大洞,里面的肌肤被烫得血肉模糊。
田宛莹目光冰冷地望着他。
“噗!”
一道血雾喷涌而出,青年捂住胸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你竟然敢下死手!”
田宛莹冷然一笑。
“对你们,我不需要留情面。”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燃烧的火堆之中。
躺在中间的女子已然化成灰烬,她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通一声,跪坐下来。
“阿姊,我来迟了。”
一滴清泪顺着少女的颊边落下,田宛莹冲着那冲天的火光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才木然地站起身。
祠堂前坪一片血色,沾染着血液的黑色圆虫破膛而出后,便熙熙攘攘地,朝着火堆中央涌去。
火势骤然增大。
少女挺直腰杆,她站起身,细长的手指触及腰间,随手取下一条褐色的长鞭。
她侧过脸,冷漠地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们,手腕一扬,长鞭破空而出。
被养得油亮的长鞭卷起火把,狠狠一抽——
霎时间,火星飞溅,熊熊燃烧的火把散落四周,炙热的火苗攀升至人体,东风一起,那火势便猛然一下,蹿得极高。
带血的衣衫被烧得滋滋作响,空气中的血腥气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少女握着长鞭,她转过身,踩着村民的尸体,一步一步,缓慢地离开此处。
火光勾勒出她纤细单薄的身影,云栀望着她的模样,呼吸一窒。
梦境中火光连天,云栀蓦然想起那夜的回忆。
她之前的感觉,似乎无错。
自己与她,真的有些相似。
云栀以第三视角观察着这一幕,她望着手握长鞭的少女,忽然有些不明白那道提醒。
破除幻境的关键点,真的是拯救田宛莹吗?
梦中的云栀疑虑重重。
倏然,云栀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云栀下意识看了过去。
刚好与逆光而去的少女对视。
她手握长鞭,火光照亮了她的眼,云栀这才发现,她的肩上趴着一只通体黝黑的守宫。
“是你呀。”
她说。
少女低低的呢喃出声,她仰头望着云栀的望向,萦绕着绝望情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原来,她说的没错,你真的会来。”
云栀还未品出其中的深意,眼前的画面忽然消散,她猛然惊醒。
睁开眼时,已经是日落时节。
前面溪水潺潺,浓郁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云栀站起身,发觉眼前的青草地已经变成一片汪洋的花海。
小溪对岸的村落似乎缩小了许多,但那座临水而剑的祠堂与梦中毫无二致。
云栀想起那个梦,立刻站起身。
昆吾剑尚在身边,阿娘的玉牌也安静地躺在怀里。
不仅如此,她的衣衫也换成了入幻境之前的模样。
云栀有些惊诧,她伸手摸向腰间,可那处地方仍然空荡荡的。
衣衫回来了,芥子囊却没有回来。
更重要的是,那只竹篓消失不见,连左边的树林,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云栀心有疑虑,她移开视线,望向小溪对岸的祠堂。
只见祠堂之外,香火旺盛,跳跃的烛火连成一片,宛如夜灯。
云栀一愣,心中的疑虑更中。
眼下是什么时候了?
方才那场景,只是一个梦吗?
但如果是梦的话,自己的装扮为何又与之前不一样了?
云栀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急忙召出无名。
一只半透明的小人从剑柄处悠悠爬出,他伸了个懒腰,疲倦道:“栀栀,怎么了?”
“我问你一件事。”
“你方才可有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