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沈映雪沐浴更衣后,本想着同两个丫鬟玩闹一阵就睡去,谁知刘姨娘突然来了。
院里已掌灯,刘姨娘一进来,就发现院中一改往日的松散。
丫鬟们都乖乖的站在门外,春荷掀开帘子迎了出来。
“姨娘深夜来访,不知有何事?”
“老夫人管家,指派了核对账目的事给我做。我今日细细翻过,也叫人来问过,又两千八百两银子的帐对不上,这才深夜前来。”
她想往里屋看去,可门口的画帘挡住了她的视线。
仔细看,画帘的是用薄柿素缎做底,上面绣着一颗木兰。
木兰花盛开在枝头,远远看去,竟像城郊佛寺里那棵木兰。
这以假乱真的绣工价值昂贵,沈映雪竟然拿来做门帘。
刘姨娘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嫉妒,笑道,“夫人可睡下了?”
“既然是因管家之事前来,那请姨娘进去吧。”
春荷带路,刘姨娘带着两个丫鬟进了主屋。
沈映雪正坐在软榻上,选着丫鬟画好的花样子。
听见动静,抬眼一看。
刘姨娘看着她如绸缎般的长发仅用一根桃木簪挽起。
天水碧对襟衬得她肌肤如玉一般,在灯光下透着温润的光。
素色的衣裳掩盖了她的艳色,瞧着有些楚楚可怜。
沈映雪朝她一笑,让丫鬟收起面前的花样子。
“姐姐来了,坐。”
她回头对夏桃道,“前几日刚送来的春茶,给姐姐尝一尝。还有小厨房新做的牛乳糕,我吃着还不错,一会你带去给娇姐儿。”
刘姨娘脸色微变,“不必如此麻烦。”
她抬手,丫鬟就送上账本,“老夫人让我对账,有笔账我怎么都算不明白,这才来找夫人。”
丫鬟把账本放在沈映雪面前的小桌上。
刘姨娘也顺势在软榻上坐下。
她藏在桌底下的手轻抚坐垫,那丝滑的手感,是丝缎。
她猛地收回手,端坐好,看向沈映雪。
沈映雪装作看不见她的小动作。
“那里有问题?”
刘姨娘替沈映雪翻了页,指着上面款项,“这日,府中支出两千八百两银子,未曾写明去向。”
她看着那日期,想起来了。
“这是侯爷派人来取的,说是容哥儿的买药钱。”
沈映雪转头询问春桃,“是谁回来取的钱?”
“是侯爷的奶兄弟,叫明晖的,”
春桃仍旧记得那日的情景,“明晖回到府中,就来夫人这里要钱。夫人怕有失,还去询问过老夫人,才把钱给明晖的。”
“是吗?”
刘姨娘拿过账本,“我必定是相信夫人的。但事涉那么多银钱,也不能不谨慎对待,等我查明,再来回禀夫人。”
“不必了,我既然已经不管家,你回禀婆母就好。”
沈映雪示意春荷把包好的牛乳糕交给刘姨娘。
“带回去,给娇姐儿吃。”
刘姨娘再三拒绝后才接过,快步离开。
画帘挑起又放下,门外落锁声传入屋中,夏桃才疑惑开口。
“刘姨娘突然拿着账本来询问夫人,这是做什么?”
要说刘姨娘真的做了什么,可她只是问问账本。
要说什么都没做,那么晚了刘姨娘还登门。
夏桃总觉不安。
“来查账,她不是说了吗?”沈映雪语调随意,手中还在挑选着花样子,仿佛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从中选出牡丹和芍药花样子做对比。
夏桃神色还是不安地看向春荷。
春荷也开口询问,“她既然已经离开,那就说明账目清楚了?”
沈映雪没立刻回答,最终还是选用了重瓣的芍药,她把花样子交给春荷,“用那匹蘆灰素娟做底子,绣个帕子出来。”
她看着夏桃端来的茶盏,刘姨娘一口都没喝。
她掀开茶盖,看着茶汤上她的倒影,才弯了下唇角,露出个嘲讽的笑:“这些账目很难说得清了。”
夏桃立刻明白了,“那岂不是……难道他们怀疑夫人挪用了这笔钱!?”
沈映雪挑了下眉:“怀疑是假的,但要我出钱是真的。”
她跺脚,气得脸都红了,“这帮人,府中没钱不想着出去挣,倒是日日打起夫人的主意。”
沈映雪见她如此气恼,笑道,“前几日钱婆子来要钱,你们还想凑着送钱去,现在不过是换个法子来要,何必如此气恼。”
提起这件事,两人就觉羞愧。
作为陪嫁,不能护住主子的嫁妆也就罢了,还起头给钱。
“那天是我两糊涂,可如今该怎么办?”
沈映雪笑而不语。
隔天,沈映雪被鸟叫声吵醒,推开窗户一看,墙上落了一排麻雀。
守在外间的春荷听见动静,带着小丫鬟进屋,服侍沈映雪洗漱更衣。
刚换好衣裳,头还没梳,院门就开了。
江妈妈带人进来,直径进屋,对坐在铜镜前的沈映雪福了福身,“夫人,老夫人请您去咸福居一趟。”
“嗯,我一会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