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歌腹诽:“才第一次见面,夏承初这只狐狸,便笑得这般热情,是想把战火往我身上引啊。”
偏偏今日,是她有求于他,又不好当场拆穿他。
谢行歌只得尴尬地笑着打招呼,忽略那带着浓浓恨意的目光,随着夏承初进了酒楼,上了三楼。
这是她第一次进这个雅间。
说是夏承初的专用雅间,却让谢行歌有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这哪里是酒楼雅间,这简直就是沈澈的卧房啊,只少了张床。
纱帘的颜色、房间的布局、窗边的贵妃榻、还有沉香木茶台,都和沈澈所用的东西一样。
见谢行歌这么惊讶,夏承初用右手食指抓了抓额角,欲盖弥彰地解释:“他,比较在意细节。”
谢行歌心想:“你也不必说得这么委婉,说什么在意细节,直说沈澈是个龟毛的人,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坐。”
谢行歌坐在了沈澈的那个位置上,有点忐忑。
“他不会介意。”夏承初看出了谢行歌的顾虑,抿嘴微笑。
谢行歌没听明白,没别的凳子,也只得安心坐下。
“喝茶。”他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松山雨雾?”谢行歌有些意外,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款茶。
夏承初意味不明地笑,没接话。
问她:“是为他的事来的?”
谢行歌点头,“嗯”了一声,拿起旁边的精致糕点,咬了一口,不甜,又放下。
夏承初抿嘴笑,想说什么又没说。
谢行歌喝了一盏茶,准备提问,他却又拦住,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有没有兴趣听?”
“洗耳恭听。”
“故事有点长,时间也有点久了。五年前,宫里举办中秋宴,那次宴会有些特别,办得很盛大,凡在京有品级的官员,几乎都去了。”
他又问她:“苏大姑娘应该也去了吧。”
“父亲没带我去。”
在苏青青的记忆中,那年,严淑慧被提成正室,苏柔柔成了嫡女。
苏尧光嫌弃她粗鄙,带了苏柔柔去赴宴。
而谢行歌本人,则陪着爹爹回京面圣,一同赴宴。
那次,她倒没有注意到安国公府的沈澈。
宴会虽然隆重,却也是中规中矩的宫宴,她记得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
“那次,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谢行歌问。
他调整了坐姿,缓缓开口:“要说特别的事,倒也谈不上。但又是那次宴会,改变了沈澈。”
宫宴在宣德殿举办。
因为人数多,殿内殿外,都摆满了坐席,人影攒动。
女眷宴席摆在后宫内,但十七岁的谢行歌,彼时深得父亲看重,又武艺超群,不久前才刚刚立功。
因而圣上特赏,让她跟随在爹爹身边。
“如此女子,若屈居后宫,委实可惜。”圣上赞扬道,“来,朕敬敬这位年少的女将军。”
谢行歌意气风发,身披战甲,起身,恭敬行谢礼:“谢圣上厚爱,行歌定当奋勇杀敌,与父亲和万千将士们,守卫这大夏疆土。”
“好!”圣上开怀。
谢行歌满饮三杯。
谢康很为她开心:“我的歌儿,不输任何男子。”
谢行歌顾着喝酒,顾着开怀大笑,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白狐氅的男子,正定定地望着这边,脸上满是羡慕。
那时候的她,很喜欢出风头。
那次宫宴,她原本想要大出风头,迷倒盛京所有少男少女。
可最后,风头被抢了。
被他叔叔谢珉给抢了。
叔叔堪堪三十出头,也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加上他长得儒雅俊美,模样堪比沈澈,又比沈澈多了几分沙场上带下来的狠厉与刚毅。
进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退能琴棋书画,吟诗作对。
这些闪光点,让已经成家立业的他,依旧是盛京女子心目中的理想男子。
后来,谢行歌表演长鞭舞,得了圣上许多赏赐。
有人提议,让叔叔谢珉为大家弹奏一曲。
人人都知道,谢珉琴技卓然,不输他的剑术。
谢珉原想推辞,但圣上也十分期待,最后,谢珉上台了。
那天,是婶婶王嫣儿的生辰。
谢珉弹奏了一首抒情的曲子,是跟王嫣儿的定情曲。
大家觉得不尽兴,他又当场拿起那敲鼓的木棍,舞剑。
谢行歌知道,谢珉此番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为了王嫣儿,他在向王嫣儿表达他的情意。
那次的宫宴,仿佛是为他一个人举办。
他是宴会上,最意气风发的人,是最闪耀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