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已经渐热,弘法寺的山脚下,祝家的马车正有条不紊往城里而去。
清明节时,皇上的圣旨像一个惊雷,把京城不少有头有脸的世间给炸懵了。
皇上这回竟然是来真的,甭管先祖为太祖皇帝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只要犯上这个印子钱这事儿,一律严惩不贷。
而且朝廷根本就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彻查此事的官员早就掌握了证据,只是因为太子的事情耽误下来。
如今旨意一下,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调查,只需要按照名单抓人就够了。
顺王,三郡主这两个皇上的亲生儿女,被查出和印子钱沾染关系之后,都被皇上狠狠训斥一番,罚去跪皇陵,无召永不得归京。
而东宫,据说杖毙了几个妾室,连同她们身后的娘家也受到连累。
太子门人更不必说,直接投入诏狱审讯,皇上连太子顺王都这样毫不留情,更遑论是别人了。
京城世家再次迎来血腥扫荡,不知有多少府邸在一夜之间空无一人,只余什么都不懂的猫猫狗狗在府邸游荡。
定国公府这一次终于是在劫难逃,朝廷的极速反应根本就不给二房转移罪名的机会,官差直接抄了定国公府,目的明确搜查了二房上上下下所有的院子,就连马桶茅厕也不放过。
最后从柳清雅几个丫头的床底下,搜出一摞厚厚的借据,细细一数,竟然只有几千两银子的借贷。
关键时刻,是柳文茂站出来,给官差引路,去了金氏安置在外头的宅子,找到隐藏起来的小金库。
不仅找到了成箱成箱的借据,还有不少定国公府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各种意外,而“碎掉”“蛀虫”的老物件,件件价比千金。
柳文茂靠着卖掉二房的微末功劳,再加上这些年也没犯过什么重大的罪责,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二房从上到下必死无疑,尤其是罪魁祸首金氏和柳清雅,不仅放贷印子钱,在祝家呈上足够的证据,来京城时的宗卷,阴阳人珠帘,以及最近的弘法寺谋杀人证物证,种种证据都在证明,二房意图谋害谋杀官家女眷。
金氏和柳清雅这两个主谋,被判以极刑,连死都不能死痛快。
而老夫人据说,根本就没有撑到审讯那天,在官差拆家,柳文茂卖出卖二房保全自身之时,就一口气上不来,没了。
最后,一卷破席裹了要被扔到乱葬岗,是祝家的老管家遵从柳氏的意思,给老夫人置办一副薄棺,在城外简单找个地埋了。
“我想她大概也没脸和你外祖父合葬,偌大一个国公府,败坏的根源就在她身上。
你外祖父要是知道了,大概九泉之下会把她再掐死一回。
就这样分隔两地也好,我给她选的那个地方能看见道观,大房那几个孩子就在那里,她要是还有几分悔意,就保佑着那几个孩子平安吧!”
柳氏神色淡淡,不见任何悲伤之色,老夫人是戴罪之身,死了,柳氏也不用替她戴孝,母女缘分就这么尽了。
印子钱一案轰轰烈烈折腾到了四月,其他世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充入教坊的充入教坊,总之是生离死别。
定国公府也不例外,大房的柳文茂,谢氏和柳明泽直接流放宁古塔,以罪奴之身充入军户屯田。
其他的侍妾和其他的下人因为都是奴,所以下场竟然要比主子们要好一点,被朝廷卖到别的地方继续做奴才。
二房的柳文盛和柳明桓菜市口砍头,金氏和柳清雅被赐凌迟处死。
不过因为,这次涉及其中的人太多,流放,杀头,极刑等罪都需要排队。
柳家排在比较靠前那一波,事情刚落定不久,处决就开始了。
祝家就是挑着这个时候回来的,在城门口,柳氏和祝卿安看到戴着镣铐的大房三口,被吏卒拿鞭子驱使着往外走。
祝家的管家上前去交涉,在收到厚厚的红封后,吏卒也不再凶神恶煞,给柳氏和祝卿安向大房阔别的机会。
柳氏给大房备了包袱和衣裳鞋袜,夹层里有上等的成药丸子和一些铜子,这点钱一路上的花销肯定是不够的,但是给多了又招祸。
不如给些药带在身上,需要时,也能换东西,虽然曲折,但不会遭人觊觎。
柳文茂收下东西,末了只央求一句:“妹妹,那几个小的,求你多照看几分。”
柳氏刚想答应,一旁一直呆滞的柳明泽却发疯对着柳文茂大喊大叫:“你好偏的心,那几个小的,你想办法护他们周全。
我也是你儿子,为何不肯护我一护?”
柳明泽满腹委屈愤慨,觉得先前给那几个弟妹求情的自己是个傻瓜,蠢不可及的傻瓜,活该被人这样愚弄。
“你自小顶着定国公府继承人的名头长大,享受鲜花着锦的富贵生活。
你竟然还天真以为,是我偏心不护着你!
实乃蠢材,蠢材啊!”柳文茂叹气摇头,不怪大房被二房压制多年,大的小的都不是聪明人,活该大权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