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知道的是,二房不是不想来,而是他们来不了。
金氏掌管府里的中馈,无论冬夏,都习惯每天早早起床,先梳洗打扮,吃一些早点垫肚子,然后再去花厅发对牌料理家事。
而今天她起得更早,因为想早一点得知祝家那边的好消息,一晚上也没怎么睡踏实,所以早早就起来了。
一通梳洗打扮,等她在饭桌前坐下喝下一杯暖身的桂花蜜枣茶,柳清雅也冒着寒风赶了过来。
金氏自从伤了眼睛,在料理家事上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需要女儿过来给自己帮一把手。
见到女儿过来,金氏赶紧招呼她:“快过来,厨房熬了桂花蜜枣茶,先喝一些暖暖身子。”
柳清雅脱去身上的披风坐下,金氏就将送到女儿手边,柳清雅接过茶盏就想喝,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突突直跳,让她下意识停止喝茶的动作,低头去看茶盏里的茶汤,汤色浓郁味道香甜,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太烫了吗?
现在天气冷,得喝热一点的暖身子,快喝吧,尝尝好不好喝。”
柳清雅被亲娘这么一说,想着亲生母亲总不会害她,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加之身上确实感觉到冷,也就没有再多想,张嘴就喝了半杯。
柳清雅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金氏挥退身边的伺候的丫鬟,张嘴要说些悄悄话,外间突然传来喧哗声,打断两人间的密谈。
柳文盛带着一身臭烘烘的酒气走了进来,他自从被朝廷二度赶回来自己吃自己,就颓废得没有人样,天天买醉消愁。
金氏一开始还管着他喝酒,可柳文盛是彻底没了心志,不让他喝酒,他就发疯砸东西打人。
金氏说得多了,柳文盛甚至还想动手大打她,金氏一气之下就不管柳文盛的死活,想喝就喝吧,早点喝死,早点了事。
府里的下人对柳文盛喝酒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紧张兮兮,只放任他喝酒,醉倒了,就近拉进房间里去躺着,别让人冻着热着就行了。
于是,醉酒后的柳文盛经常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出现,花园花房,书楼库房里,甚至是茅厕马桶上。
定国公府所有人已经见怪不怪,如今见到柳文盛一大早突然出现,金氏和柳清雅也没多少意外情绪,估摸着是喝醉了躺到哪个厢房里头了吧!
柳文盛走进门,一双迷瞪眼左顾右盼,宿醉醒来的他头疼又口渴,急着要喝水,根本就顾不上其他什么事儿。
看到桌子上满满一大桌的早点,柳文盛眼睛一亮,两步上前,抓起桌上的茶壶,壶嘴对口,就“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壶。
结果也不知道是喝的太急,还是喝酒太反胃,柳文盛刚放下茶壶,一个饱嗝刚打出来,整个人就半弯下腰发出呕出时的“yue”声,刚才喝下的蜜枣茶全部吐了出来。
茶水混合着呕吐物弄脏了地毯,那味让金氏和柳清雅也隐隐反胃,两人站起身,连忙远离了柳文盛。
金氏脸色黑漆漆,好心情被柳文的冒失给坏了个一干二净,看向丈夫的眼神里像是带了刀子,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柳清雅脸色也不好看,她实在不想和这个一无是处的父亲多说什么,见金氏要发怒就赶紧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何必吵吵闹闹让下人们看笑话,看不习惯,看不顺眼,那就不要看不要想,亲爹再怎么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亲爹,有爹总比没有的好。
柳清雅拉着母亲出了正院到厢房里劝慰她,金氏满腹的心酸委屈,咬牙切齿诉苦:“你说他怎么就那么扶不上墙呢?
坏名声咱们给他背了,路都给他铺好了,结果这个废物,连到手的东西都守不住,白白浪费我们一番心血。
我受了那么多罪,都没说委屈,这个废物竟然比我还委屈,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
金氏越说越是怒火中烧,只觉得脑子里有一股血往上冲,头晕目眩不说,腹中泛起阵阵恶心,甚至有点想吐,心口也莫名心悸心慌,渐渐地连喘气都有些困难了。
金氏难受地捂着心口,柳沁雅赶紧给她拍背:“好了,好了,你就别气了,你瞧瞧,把自己气成这样值得吗?
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一定给你挣来凤冠霞帔,让你以后就跟老太君一样风光,在府里呼风唤雨,作威作福。
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金氏被女儿的话熨贴到,收起脸上的怒容勉强笑了笑,可身体里的不适却是越演越烈,不仅肚子痉挛疼痛的厉害,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看不清,喘气也得用嘴呼吸,这样子不像是被气到的。
柳清雅也察觉出不对,她正想赶紧去请大夫,金氏突然伏倒在桌子上,喉咙里发出浓重的咳嗽声,有暖融融的液体从金氏的嘴角流露出来。
金氏慌忙摸出袖子里的帕子去擦嘴,她以为是自己咳嗽的太急,把茶水给呛出来了。
视线已经变得模糊的金氏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可柳清雅却看得清楚,金氏嘴里流出来的分明是血,是腥红发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