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浅看着她的眼睛。
她知道,对方是对自己心存芥蒂,才会趁早把这些心里话向她吐露。
黎清浅无措,可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即便是面对祖母与沈长昀,甚至是自己身边伺候的丫头,不到万不得已时,自己都只能只字不谈。
否则怎么说?难道要她说自己并不是不放心对方的医术,而是实在太过挂心大哥双腿的伤势,毕竟……前世大哥的四肢,就是江凛强逼着自己亲眼看着,用五马分尸这样的残忍方式而分离的吗?
黎清浅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对方不安的心绪。
“行了,不说这些了,既然你大哥那儿有我照料,你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见她面色纠结,宋凝烟抹去眼泪,努力挤出一抹笑。
黎清浅则是看过那几张方子后又重新塞回宋凝烟手中,“你与我交心,我也信任你。”
宋凝烟看着手中的方子,不解地问:“怎么,你不来看你哥?”
黎清浅摇摇头,“就算是胞兄受伤,陛下也不会允许我把皇宫当自家院子的。况且,陛下能让大哥在皇宫中养伤,本就是对有功之臣的恩典。宫中戒备森严,陛下又专门夜里传唤你来给他诊脉,我是实打实的放心。”
“至于我要做的事,有沈长昀的帮助,我一定能很快就找到有些歹毒之人伤害我大哥的证据。”她眼中闪过一丝宋凝烟看不懂的情绪。
这让她担忧地握起黎清浅的手,“你要调查真相、要复仇,我自是相信你完全能做到。可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阿浅,我担心的是你本身。”
“其他两件事,就算你自己忙不过来,我也能给你搭把手。可是阿浅,你的余生是要同沈长昀过的呀,感情的事,如若你自己想不过来,是没有人能够帮你的。在这件事上,你可谓孤立无援,我不愿你一直困在这样的苦恼之中,这样反复思索,总归是在亏你自己的身子,还是得尽早解决才好。”
黎清浅垂下头去想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看向她:“嗯,我知道了。”
回到正屋时,屋内的三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宋凝烟一回到正屋,一句话也没多说,直接来到黎禧床前,为他拔针。
黎正康表现得没多着急,是黎祯第一时间上前询问黎清浅,“怎么样,二姑娘怎么说?”
黎清浅笑着,坚定地回答:“阿凝说她能治好的。”
黎祯这才松了口气,之前祖母的病,就是自己先去找了宋凝烟,听说后来阿浅把人请回府为祖母医治后,现下也将近大好。
黎正康正想带着她回去,却听她先一步对沈长昀说:“不知世子方便与我单独说几句话吗?”
沈长昀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可以,走吧。”
黎正康还没讲话说出口,二人便已经抬脚往耳房去了。
黎祯将他父亲又重新拉回来坐下,“父亲稍安勿躁,三妹与世子即将成婚,此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想必两人定是有些话要说的。”
黎正康瞥了他一眼,“你之前说的那档子事,为父细细想过。只要你此次殿试能不负所望,我自会带着你上门去提亲。”
黎祯得了保证,心中欢喜,忙不迭地朝他颔首,“多谢父亲,儿子自当竭尽所能。”
宋凝烟离得不远,父子二人的话悉数传入她的耳朵里。
她刚收完针,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了一下。
一抬头,就对上了屏风外黎祯看向这边的眼神,很快,她便低下头去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沈长昀走在黎清浅身后,进到耳房的第一时间就是把房间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有不少话要对他说。
可是黎清浅一直沉默地背对着他,沈长昀想,这样大的事突如其来,她定是承受不来的。
于是清了清嗓子,准备先开口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浅浅,你……”
可他话还没说完,下一刻,黎清浅倏然转身,一把抱住他,双臂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腰身,声音放得软软的:“昀郎,我好想你。”
沈长昀此刻动不了,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
他的耳朵红得快滴血,嘴唇干得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双手慌乱得不知道该放哪儿。
她又那样叫他了。
某人已经没出息地感到身上某个地方涨得难受,但好在冬袍比较厚,浅浅应当感觉不到。
黎清浅久久等不来他的回应,忍不住抬头朝他看去,“你愣着干嘛,好歹给个反应吧?”
她觉得他俩都一个月不见了,起码在自己这样的主动之后,他应该也回一句“我也好想你吧”?
沈长昀口干舌燥地扶住她的双肩,将她轻轻推开,低下头去,声若蚊蝇:“你等会儿,等会儿……”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见他磕磕巴巴的,黎清浅满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