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柴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天色。
入冬之后的京城,夜幕总是降临得很快,方才还有傍晚的余晖,现在天边已经彻底变蓝。
黎清浅微微勾起嘴角,夜色之下,她的笑容显得有些鬼气森森,“真有意思。”
松云居,黎清浅带着云衣云裳来给老太太请安。
再给她捏着腿脚的时候,老太太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仰起小脸,笑着问:“怎么了,祖母,为何这样看着阿浅?”
老太太笑着摆摆手,不答反问道:“你今日,都做了什么呀?”
黎清浅乖巧地回答:“送母亲出府、调和父亲与四妹妹的冲突、出去逛了逛市集、回来得知四妹妹也要去逛,便跟她一块儿去了。”
而老太太像是看破了一切,轻轻摇摇头,“不对,你这小皮猴子在撒谎,想要欺骗祖母,是不是呀?”
黎清浅也轻笑出声,“那祖母看上去也不是要责怪孙女的意思啊。”
“我为什么要责怪你?如今你能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叫人喘不过气也捏不住错处,就连祖母我,也是在今儿早柳氏被送出府后才想明白的。这说明什么,嗯?”
老太太慈爱地笑着握住她的手,“这说明我的阿浅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谋算,也有了给自己报仇的魄力。成败各凭手段,既然如此,祖母为什么要责怪你?”
黎清浅微微叹了口气,“祖母在这深宅大院里困了一辈子,什么手段没见过?孙女这点不入流的小计谋算什么,想必祖母心里也清楚,自己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吧?”
老太太沉默了好一阵,才有看着她说:“就算祖母去了天上,也会保佑我们阿浅的。”
与仇人重逢没让她哭,云霜鬼魅一般地消失没让她哭,可此刻黎清浅却因老太太的一句话红了眼眶,眼中泪水打转,“祖母,不要说这样的话,您还得再活一百年,让阿浅好好孝顺孝顺您。”
“你那是孩子话,”老太太捏了捏她的脸颊,“祖母已经年过半百,若是再活个一百年,那不成老妖怪了?”
“没关系,有阿浅这个小妖怪陪着祖母。”黎清浅哽咽道。
老太太重重地拍了下她的手背,“越说越不成样子,该打!”
黎清浅的皮肤偏白,这么一打就起了红痕,她又心疼地将孙女的手握住,“你这婚事,原本是好的。你父亲乃当朝左相,你外祖家原本也是显赫的家族。可自从你母亲去世,外祖没落,你在这府中虽有我的照拂,也显得举步维艰。”
“我那儿子我是了解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不会管你的。祖母这话难听了些,可你也得字字记在心里,记得牢牢的。”
黎清浅点点头,她见过黎正康对黎舒月绝情的样子,是认同老太太说的话的。
老太太又道:“你这两次出门,都是去见沈世子的吧?”
黎清浅红着脸又点点头。
“他对你怎样?”
黎清浅说:“目前为止,有求必应。”
“嗯,他对你这番上心,你也要对他感恩;若是日后夫妻形同陌路,你也不要感伤,也不必质疑自己。你是他日后的正头娘子,并非妾室,不必事事奉承,也不能自恃清高地对他的大小事指指点点。”
老太太正了正色,“你要记住,咱们做女子的,一定要多多为自己打算。如若日后他能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如一日地对你好,你也不能亏了对方,别在纳妾这事上拈酸吃醋,那样不好看。如若他做不到,你也不必气馁,将日子的正头,摆在自己和整个镇国公府身上,这样,即使到了要和离的地步,他也拿不出休妻的理由。如此这般,才是把你自己的尊严守住了。”
黎清浅心中了然,祖母这些话,都是在为自己做考量。
天下女子不易,即便要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也不能说出半点怨言,否则世人多的是理由来将这样的女子归为“妒妇”。
可天下于女子不公,女子也不能辱没了自己,也要想办法,让自己活得精彩、活得荣光。
老太太突然笑得神秘兮兮,“祖母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刘嬷嬷,去把那东西拿来。”
刘嬷嬷应声去了,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精美的匣子。
老太太接过匣子塞到她手里,小声地笑道:“舒月也是祖母的亲孙女,她那份嫁妆,祖母也是要给的。只是你这份嫁妆,祖母多给了些。”
老太太不知道黎清浅和黎舒月之间的恩怨,黎清浅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过多计较,毕竟是祖母自己的体己银子,爱给谁都是她的自由,何况如今如此偏爱自己呢?
“祖母知道柳家给舒月的嫁妆,你父亲给了你一半,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哼,她从前打着我老太婆的名头把你送到乡下去,不仅亏待了你的用度,更是让你心中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如今把她送出府,是报了她把你送走的仇;收了柳家一半嫁妆,是她本就该因为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