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的人向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脚下哪一寸土里没有冤死的鬼。他们既然急着交差,自然是要拿我做替死鬼了。毕竟从来没有人能活着从祕狱出来。
“高公公!”我凭着灵巧的身手躲开了要来抓我的禁军,闪身到了掖庭令身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朝他袖里递上了我的荷包。
他用手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有不少两银子。
可单凭这点银子,自然不足以叫他冒着风险放我一马,所以我在他将要开口前,抢先开口。
“我能助您找到真凶。”高公公有些犹疑,他才不在乎谁是真凶,一心只想找人交差了事。
见他犹豫,我连忙趁热打铁:“您想啊,我只是一个掖庭的小宫女,见都没见过才人,又怎么会与才人扯上干系?这说法实在难以取信于人啊。”
我点到即止,毕竟就算要找替罪羊,也得找个合理的有嫌疑的不是?
高公公显然是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赞同地点了点头。
低声询问:“你确定能找到真凶?”
我闻言便知,我暂时没了性命危机。便也放低了嗓子:“保证让您的差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将那两个小太监的样子画出来,交给高公公,让他去寻。
高公公睨了我一眼:“我说谢姑娘,你不会就想这么让我交差吧?这人海茫茫的,让我上哪去找。”
我对着高公公了耳语几句,高公公听完乐呵呵地走了。
一直远远地站在外围的景缙,却没有动。他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我,目光如电像是要将我穿透。
景缙向来清高,不屑参与宫内争斗。对于这些后妃争宠,相互倾轧的事,也从来都是避之不及。并不是会多管这种闲事的人。
所以我并没有理会,转身要去休息。
“站住!”景缙出声叫住我。
我慢条斯理地回身:“中贵人有事?”
见我回头,景缙微微一笑,却又轻轻摇了摇头:“无事。”
可我还没刚走两步,就听见景缙又叫住了我,“等等!”
他看了我很久,像是看到了什么久别重逢的故人。
我顿时有些惊慌,难道是他之前认识我?识破了我的身份?景缙是突厥皇帝最喜欢的走狗,万一他知道了我的身份,看透了我的目的。那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得前功尽弃。
我压下心中烦躁,耐着性子开口:“中贵人到底有何吩咐?”
景缙朝前走了两步,我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松香。他生得好看,眉如剑,目若珠,一身儒雅气度,倒不似中官,像个大儒。
“我只是好奇,你将祸水引到了什么地方去?”景缙深深看了我一眼,像是要看看我的心到底是红还是黑。
我勾唇轻笑:“中贵人说笑了,既是祸水那自然是流到它该去的地方去。”说完我屈膝行礼,就要转身离去。
“明哲保身固然没错,可若因此构陷他人,当心多行不义自食恶果。”景缙单手负后,神情严肃目光幽远。我莫名觉得他现在的表现好像是对我有些失望。
可是有期望才会有失望,景缙与我非亲非故非敌非友,凭什么对我有期望?真当自己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吗?
我讨厌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冷笑一声:“所以中贵人是觉得我该束手就擒,甘为替罪羔羊?”
景缙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走上前去,贴近景缙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看着他耳后的肌肤因过度紧张而开始泛红。
“还是说,中贵人愿意保护我,舍不得我死?”
景缙风轻云淡的面具终于被我撕碎,他大惊失色慌忙退后了两步,离开前却还不忘那儒生做派,慌乱中还在朝我施告退礼。
在这礼乐崩坏的突厥王廷里,估计也就只有景缙会向一个宫人施礼了。
看着那正经的书生失态的背影,我不由得轻笑出声。
次日,高公公找到我,笑呵呵地表示:“果然不出姑娘所料,李昭仪承了咱家好大一个人情,这都要感谢姑娘的提点。”
“公公客气了。”送走高公公后,景缙突然从身后冒出来。
“原来你不是要祸水东引,而是要与祸水狼狈为奸了。”景缙目光清冷,看得人遍体生寒。
当今皇帝继位不久,后宫高阶妃嫔唯李昭仪一人而已。
李昭仪善妒而跋扈,宫人的女人一旦承宠必定会遭她报复打击。死在她手中的才人、采女不知凡几,可偏仗着盛宠在宫中横行无忌。
这次的韩才人,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我让高公公拿着画像去李昭仪宫中找人,必定一找一个准儿。再让他拿了画像和人去向李昭仪投诚,李昭仪必然会将此事处理得漂亮干净,自然也就要承他的这个人情。
宫中如今李昭仪一家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