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玉衡心下一震。
这人竟如此敏锐?!难道他已经发现他了?!
司空默前来查楚家,师玉衡一直未出现在人前,后来司空默让他盯着秦氏与刘安,他便一直藏在暗处。
以他的隐匿功夫,这人不该发现他。
秦氏被刘安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连忙担忧道:“安儿,怎么了?”
刘安看着墙角的那几棵树,慢悠悠的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什么。”
秦氏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对他的话存了几分疑心。
方才他的举动,分明就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但秦氏想到什么,立即将这个怀疑抛到脑后,压低了嗓音道:“安儿,府外的禁军还未撤走,咱们还能顺利离开吗?”
刘安转头看向秦氏。
风韵犹存的妇人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眼眸中满是期待。
他嘴角微扬,笑容温和,“自然能离开。”
“太好了。”秦氏松了一口气,“安儿,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去公爹的书房找一找。”
刘安含笑点头,“好,多谢。”
秦氏看着他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愣神,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其他人,有些怔愣道:“你我之间,何需道谢。”
直到刘安和秦氏走远,师玉衡的视线才从刘安身上收回。
他眸底一片暗沉。
这个刘安……很不对劲。
他思索片刻,悄无声息的跃下树梢,悄然跟在二人身后。
酉时末,皇宫,金銮殿。
金銮殿内灯火通明,殿内、殿外站满了文武百官,这个场面,一贯只有新帝登基、帝后大婚、祭祖等这等大事才会出现。
几百朝廷命官齐聚金銮殿,一人说一句话便能令整个皇宫沸腾起来去,但诡异的是,金銮殿内安静极了。
数百朝臣,无一人言语。
连平日上朝时闲聊也没有。
众臣互相对视,嘴里无声,眼神却充满的担忧、困惑、恐惧。
众臣不约而同的看向金銮殿内,只见龙椅下方,本该站着的楚相、四位皇子,眼下只有四皇子、六皇子。
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缺席,连楚相也不见踪影。
少了三人,却多了一人。
一袭绛红色冕服的长公主。
长公主去年就频繁出现在朝会上,前不久甚至暂代过朝政,众臣本该习以为常,但他们下意识地觉得,今日不一样。
长公主今日出现在金銮殿,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众臣脑海中一片乱麻时,太监尖利高亢的嗓音响起来。
“皇上驾到——”
朝臣们神色微凝,齐齐跪地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晏姝也跪下参拜,“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皇子、六皇子也急忙跪下叩首。
景皇穿着一身黑金色龙袍,头上带着盘龙发冠,面容肃穆威严。
他在龙椅上坐下,抬手沉声道:“众卿平身。”
“多谢皇上。”
“多谢父皇。”
众臣莫名感受到一股压迫,他们有些紧张的起身,等着景皇开口,但金銮殿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景皇只端坐在龙椅上,神情冷肃,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意。
长公主的神色与景皇如出一辙,更添了几分淡漠。
就在这样令人几欲窒息的死寂之中,甲胄摩擦声从殿外传进来。
殿外的官员下意识发出一声唏嘘。
有人忍不住惊愕出声:“那不是……楚相吗?”
“还有楚翰墨楚大人……”
“楚相和楚大人怎么都被禁军押着,还把罩着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怎能如此折辱楚相……那可是荣国公啊。”
诸此之类的议论不在少数。
但殿内的官员眼看着楚雄与楚翰元被押进金銮殿,哪怕心中万般疑惑,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楚雄与楚翰元被押至大殿中央。
禁军持刀列阵,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殿内的官员更加不敢发出声响。
殿外的嘈杂议论声还在继续。
龙椅上的景皇微微蹙眉,一旁的周德全看了眼周成海,周成海立即转身走出金銮殿。
很快,殿外的议论声骤然停歇。
周成海折回,看向周德全,见周德全对他额首,走到楚相和楚翰元面前,低声道:“相爷、楚大人,得罪了。”
他抬手,将二人头上的黑色罩布拿开。
楚雄和楚翰元愤然狼狈的脸暴露在人前。
他们嘴中被塞了一团麻布,周成海赔着笑伸手将他们嘴中的麻布团拿下,才躬身退到一旁。
楚翰元猛地转头看向楚雄,眼中满是震惊,“爹,你这是……”
楚雄的模样委实不算好。
他神情难掩憔悴,束发似乎久未打理,凌乱的散下粗糙的银丝,他双眸赤红,黑布罩甫一取下来,便抬眸凝视着龙椅上的景皇,眼中带着令人骇然的深沉情绪。
景皇与他对视,须臾后轻笑一声道:“楚相为何如此看着朕?直视天颜可是对朕不敬,是要被治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