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远闻言讶异的抬起头。
“殿下眼下还在禁足期,府外有一队禁军守着,微臣是扮做送菜的菜农才得以混进来,殿下要如何出府,又要如何进宫?”他蹙着眉,“如若此事被皇上知晓,恐怕会震怒。”
晏琮脸上满是烦躁之色,眉心紧拧,“眼下的情形,只能赌一把了。”
这是打定主意要进宫了。
沈季远轻叹了一声,也没有开口再劝,只道:“既然殿下已经决定,微臣这就出府去安排。”
晏琮满眼信任的看着他,走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肩,“本殿相信有沈先生相助,一定不会出什么意外。”
“若此番有惊无险,本殿一定不会忘记沈先生这一份恩情。”
“殿下不必如此。”沈季远受宠若惊道,“微臣是殿下的幕僚,为殿下做事是应该的。”
一刻钟后,沈季远离开三皇子府。
天彻底黑了,万家灯火燃起,可这万盏灯火之中,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燃的。
沈季远望着昏暗的街道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音。
晏琮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本殿一定不会忘记沈先生这一份恩情。
恩情?
他若信了这话,便是这世间最蠢的人。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要让晏琮用性命来偿还!
……
锦泰十四年二月初三,距长公主至耿府赴宴却被人下毒已经过去五日,长公主一直未曾露面,长公主府闭门谢客,上门探望长公主的人都被拦了下来,便是太后、皇后派去的人也不例外。
一时间,众人连长公主的伤势到底如何也不清楚。
景皇派独孤尤带禁军守着长公主府,别说探子,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眼看着离琼花宴越来越近,长公主府没有新的动静,宫里的凤贵妃也依旧被封禁在翊坤宫。
众人莫名觉得气氛不太对劲,有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二月初三,酉时三刻,距宫门下钥还有半个时辰,内务府负责出宫采买的管事太监领着三个小太监带着一车瓜果蔬菜回宫。
看守宫门的禁军将其拦了下来,面色冷峻道:“例行查验。”
管事太监约莫三十多岁,面白无须,长相有些过于阴柔,快步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到守卫手里,笑着道:“这大冷天的,诸位辛苦了,拿这些银子去买些热酒暖暖肚子。”
按规矩,运进宫的瓜果蔬菜都要一一仔细查验,但管事太监通常担心守卫刀剑没个轻重,将好好的蔬菜瓜果弄坏,便会给守卫一些银子,让守卫查验的小心些。
守卫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看了眼板车上的几个箩筐,指挥其他几个守卫将东西一筐筐的验过,因收了银子,守卫们便只会掂量一下箩筐的重量,扒开最上面一层瓜果蔬菜,如此这般便算验完。
“没问题,你们进去吧。”没查出什么问题,守卫挥手放行,一名小太监在前头拉,两名小太监在后头推,板车“吱呀吱呀”的驶进宫门。
禁军守卫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跟身边的兄弟笑道:“看来今儿个谢公公又捞了不少油水,头一次这么大方。”
旁边有人笑道:“没几天就是琼花宴了,我听说户部可是拨了好几万两银子置办琼花宴,他们这些置办新鲜瓜果蔬菜的太监定会在这时候大捞一笔。”
“这几万两银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进了这些死太监的口袋里。”
“别说了别说了,左右这些事跟咱无关。”
“咱们只管守好宫门,别让不该进的人混进宫里去。”
……
装着瓜果蔬菜的马车一路行到了御膳房后厨仓库,仓库外只剩下两个守门的太监,管事太监笑眯眯的将两人拉到一旁,一人塞了一锭银子,笑道:“这些东西就不劳烦两位亲自动手来搬了,我这几个徒弟年纪小力气大,就让他们来搬。”
两个守门太监自然乐得清闲,坐到一旁远远看着。
“谢公公,中间这个小太监我怎么瞧着面生呢?”
谢公公连忙回头,笑容满面道:“这是最近才跟在我身边做事的,我瞧他力气大就把他留在身边了。”
被他们提及的小太监动作一顿,似是不习惯被他们一直盯着看,忍不住把头低了下来。
谢公公笑呵呵的跟两个守门太监说起了其他事,守门太监也很快没有注意这个面生的小太监。
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太监不知何时突然不见了。
……
翊坤宫外。
晏琮穿着一身太监服,脸色阴沉的藏在灌木林中,待巡逻的禁军走远,他快速穿了过去,来到翊坤宫的宫墙外。
这一处宫墙十分偏僻,贴墙根种植的灌木几乎有半人高,光线昏暗,晏琮摸索着寻到一处地方,费力扒开灌木,果真看到一个足够他钻进去的狗洞。
黑暗中,晏琮死死瞪着那个狗洞。
他可是皇子,他是未来的景皇,竟然会沦落到钻狗洞的这一天!
可他必须亲自去问母妃。
晏琮其实心里并不认为此事是他母妃做的,他母妃不至于蠢到派自己人去给晏姝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