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经文左右四顾,看见周遭有人面上满是欣赏之意,那股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郁。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朝臣嘴里开始称赞长公主了?
他总觉得,这段时日,朝臣们提及长公主的频率越来越高,偶尔见几位官员凑在一起,听到的多是“长公主”“赈灾”这些词。
凤经文这时才惊觉此前,似乎从未有皇子公主亲自去北地赈灾,北地路途遥远,严寒刺骨,便是当今景皇年轻时也未亲自去过。
但长公主去了。
她是古往今来独一份,如此独特的存在,才会一直被百官谈及。
凤经文手心冒汗,心中隐隐有一股丢失了某样重要东西的感觉。
……
长公主府。
周徳全恭恭敬敬的站在府门外,殷切的望着门内,净白无须的脸上盈满了笑意,在看见门内走出那道身影时,眸光大盛,急急迎了上去,“老奴参加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下,皇上派老奴来接您。”
晏姝看见周徳全倒是有几分意外,她目光扫过停在府外的马车,是由两匹汗血宝马齐拉的镂刻鎏金龙凤车,马车静静的停在阶梯下,没有其他人。
晏姝目光落回周徳全脸上,“怎么只有周公公一个人?”
言下之意是怎么没有驾车的人。
周徳全一下子就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笑容满面道:“这一趟老奴来给殿下驾车,这差事可是老奴好不容易才跟皇上讨要来的。”
能给长公主殿下驾车,可是他的荣幸。
见周徳全如此说,晏姝原本推拒的话也没再说出口。
她侧目,目光落到身侧的黑衣少年身上时陡然变得柔和,“走吧,随本宫一起进宫。”
跟在后头的梅璎、棠微二人悄悄对视了一眼,眼里似乎是在说——一寸不离,殿下未免太宠谢公子了吧?
周徳全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谢敛一眼,见他与前些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心下稍稍有些惊喜。
可注意到长公主看他的眼神时,又瞬间了然。
他笑眯眯地,什么也没说,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谢公子,请。”
晏姝与谢敛先后上了马车,梅璎留在府上,棠微手中抱着一个半臂高的匣子上了另一辆马车,风鸣和雷炤骑马跟随在侧。
马车一路朝着景皇宫驶去,一路上遇见许多下朝回府的官员,远远看见周徳全驾车,官员们便已经吩咐马夫退避让路,态度恭敬,心里却各有心思。
长公主这排场,当真是大。
不多时,马车便驶进了宫门,一直驶到内宫,周徳全才停下马车,侧身对着里头笑道:“殿下,马车只能到这儿了。”
按规矩,马车只能行到宫门,皇子公主,一众官员等人的马车是万不可驶进宫门的,更别提停在内宫门口,晏姝这一份待遇,又是独一份的。
往往与旁人格格不入会惹来很多是非,但这些是父皇对她的心意,所以晏姝从不拒绝。
下了马车,在周徳全前方引路,一边低声道:“殿下,这会儿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您,不仅皇上在,太后、皇后、贵妃娘娘还有齐妃娘娘几位皇子公主的母妃也都在。”
“这么热闹?”晏姝抬眸,眼底掠过一丝嘲意。
太后、皇后摆明了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凤贵妃也在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凤致出现,证明凤贵妃已经知晓了晏琮多番派死士刺杀她,为了让她死在洛邑城外,凤贵妃才会冒险写信给凤致,想要三方联手刺杀她。
可惜凤致反水,而血刹阁的杀手被司空默纠缠住,最后只有晏琮派出的那些死士。
只可惜,晏琮派出的死士,最后死在凤家自家人手里。
想到那日影卫的回禀,晏姝眸底微暗。
凤致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
凤致这把刀,若是用的好,日后说不定会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利刃。
谈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御书房外。
周德全站在门口停下,对晏姝微笑,回头扬声高呼:“长公主殿下到——”
通禀声落,晏殊让谢敛等人暂时等着外边,她先走进御书房,最先对上的是凤贵妃脸上那看过去便是一眼假的笑容。
虚伪又令人生厌。
晏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与往日相比,今日的凤贵妃有些不一样。
她今日的妆很浓,脸上的白粉扑的过于多了,整张脸惨白惨白,唇上却又涂了一层艳红的唇脂。
面白如纸唇如血,打眼瞧过去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瘆人的紧。
晏姝微微蹙了下眉,移开了视线。
凤贵妃上首坐着楚皇后,她面上依旧如往常一般,挂着温和柔善的笑容,就像一尊完全挑不出错处的偶人,连嘴角的笑意都是恰到好处。
太后则坐在皇上左侧的位置,她手中捻动着一串紫檀木佛珠,微阖着眼眸,对晏殊进来的动静毫不在意似的,连眼皮也没有掀开一下。
只有景皇在看见晏殊进来的刹那,便激动的站起身。
脸上没有为君者的威严气势,只有为人父的欣喜。
他站起身,走向晏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