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是高兴太早了。
太医等人苦涩的想着,便觉得长公主身上的气势越发可怕,几乎要叫他们肝胆俱裂。
太医攥着袖子擦去额头的汗,艰难道:“殿下恕罪,微臣等当真尽力了,谢公子体弱异于常人,他心脉脆弱,寻常风寒对他来说便是要命的,如今只能看谢公子能不能熬过去……”
晏姝立在床榻边,像一座无声无息的雕塑,她面无表情,眉目平静,没有先前的疾言厉色,然而就是这般平静无波的态度,让屋内众心头的颤栗更甚。
他们生怕长公主下一句就是把他们全部拉出去杖杀。
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都出去。”
众人一愣,紧接着都像得了特赦令一般退出去,期间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待众人皆退下,棠微轻手轻脚的取了新的汤婆子递到晏姝手边,嗓音低而柔和,“殿下,谢公子在景国为质这么多年,再艰难的时候也挺过去了,这一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方才那些太医、侍女实在想多了,长公主并非是无辜迁怒旁人之人,但这一点她知道就够了,旁人不必知晓。
晏姝垂眸,凤眸之中倒映着少年苍白的面容,她低低道:“本宫知他身子不好,当初不该带着他来此。”
棠微道:“对于谢公子来说,洛邑才是龙潭虎穴,长公主在时谢公子有长公主护着,长公主若不在,谢公子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您是在救他,并非是害他。”
棠微所说的晏姝如何能不知道,她只是……很自责。
哪怕知道谢敛上辈子最后成为了西襄新帝,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若是万一呢?万一这辈子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谢敛的命运怎么办?
晏姝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汤婆子,低声道:“你出去吧,本宫一个人待一会儿。”
棠微哪里能放心,但……
她看了眼床榻上脸色苍白,一眼看去好似完全没了生息的少年,心中叹了一声,离开了。
走到门外的她一脸凝重。
殿下竟然比她想象中的更在意谢公子。
顿了顿,她转身走到隔壁厢房,太医和此番重金悬赏而来的大夫都在里头忙碌着。
太医余光瞥见棠微的身影,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前,“棠微姑娘怎么来了?”
棠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声道:“我是来提醒诸位一句,还请用尽所有本事去救谢公子,否则他若当真出了事,长公主会如何震怒,谁也不得而知。”
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身上隐有长公主的气势,太医等人心头一凛,保证道:“是!棠微姑娘放心,我等绝不会懈怠。”
棠微面无表情的点头。
离开此处之后,她又去提醒史正升继续悬赏名医。
……
夜里,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邑。
晏琮阅完手里的密信,原本信誓旦旦的神色陡然变了,他手一颤,密信从指缝滑落,径直掉进了火盆里。
底下跪着的黑衣人面色微变,见三皇子怔愣着不说话,疑惑道:“殿下?”
晏琮浑身一震,像是突然醒过神一般,几步走到黑衣人面前,伸手一把拽住黑衣人的衣襟,低喝道:“这么多死士都杀不死她?!”
黑衣人垂着头,声音沙哑,“长公主身边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个武功极高的人,他身手比风鸣还要厉害,属下的人这才失了手。”
晏琮压着嗓子咆哮,双目也变得赤红,“他是谁?!什么时候出现在晏姝那个贱人身边的!”
黑衣人道:“……似乎是司空家的小公子。”
晏琮一顿,缓缓松开攥着黑衣人衣襟的手,一双凤眸里满是阴鸷,“司空家的小公子……司空雄的儿子?”
“正是。”
“司空雄的小儿子司空默是洛邑城最出名的纨绔,他平时不都只知道逗猫遛狗吗?为何突然会变得这么厉害!”
为了拉拢朝中大臣,晏琮自然会将这些大臣家里所有的情况都打听清楚,司空雄是吏部尚书,是他重点拉拢对象。
当初为了拉拢司空雄,他还曾放低身段接近司空默,许诺了他不少好处,可司空默那个胸无大志的纨绔根本听不进去人话!
司空雄也对他的拉拢不做回应,反而与晏晁来往甚密,如今司空默这个废物竟然还挡了他的大事!
“砰”
他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到地上,面目凶恶狰狞,“司空默……司空家的人当真以为有晏晁关照本殿就拿他们没办法吗?将三年前那件事捅出来,去给他们找点麻烦!”
黑衣人眸底闪过一抹暗色,恭敬道:“是。”
就在这时,三皇子府的管家突然跌跌撞撞的从外跑进来。
他衣衫凌乱,鞋子也跑丢了一只,许是跑的太急,跨门槛时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如此还不敢耽搁,连滚带爬跑了进来,声音里满是惊恐,“殿、殿下——”
晏琮正在气头上,看见府上管家如此失礼更加愤怒,怒骂道:“成何体统!”
管家脸色苍白的磕头,一边求饶一边道:“殿下!出事了!不知何人往府门口丢了尸体……”
晏琮神色一僵,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