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寅时五更!注意休息——”
更夫嘹亮的响音传过来,郁子安正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链被狱卒带出大牢,他抬眸四望,天还未亮,没了灯烛的火光,四下一片漆黑。
今夜头顶上的月亮也被乌云遮挡的严严实实,没有透出一丝光亮,在浓黑的夜色中,郁子安心里生出一股不安。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左右四望,看向牢头,问道:“长公主殿下在哪?”
牢头打量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郁子安看不懂的深意,“等着。”
郁子安愣了一下,身上单薄的囚衣被冷冽的冷风一吹,寒气更是沁到了骨子里,他忍不住瑟缩起脖子,牙齿发颤,“这么冷的天,一直在此等着会冻死人的。”
牢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让你等着就等着,废话这么多想死吗?!”
郁子安没想到牢头竟然敢同他这样说话,心里涌上难言的愤怒,他不甘心的垂下眸子,在心里狠狠咒骂着牢头,一时间都忘记思考眼下的诡异情形。
冬日的夜极其漫长,直到辰时,洛邑城才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第一缕阳光洒落下来,郁子安都来不及去抓住那一抹阳光,便已经被乌云遮挡。
天空阴沉沉的,令人感到压抑窒息。
郁子安手脚已经冰冷麻木,声音也如同破风箱一般粗嘎难听,“长公主殿下到底何时过来?”
看守他的狱卒也陪他吹了两个时辰的冷风,虽然奇怪长公主为何迟迟不来,但他们当然不敢怪长公主,便只能迁怒郁子安。
其中一个狱卒搓了搓手,恶狠狠地瞪着他,“这话你已经问了几几十遍,你自个都不知道老子怎么知道!”
他们这些狱卒只听上头的吩咐行事,牢头只告诉他们让郁子安在大牢外等着,却并未说清楚情况。
他们自然不知道长公主分明派了人过来吩咐狱卒将郁子安提出来,却偏偏迟迟不现身是为何。
郁子安身形摇晃了一下,双腿僵硬的快要站不住。
终于,一抹黛青色身影自狭长的甬道尽头走过来,她脚步沉稳不疾不徐,清冷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波澜,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郁子安看见来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抬起沉重的手铐伸手呼道:“殿下……你终于来救我了!”
话音刚落,浑身的力气好像在此刻抽空,他双膝一软瘫倒在地,努力撑着身子满目哀求的看向离他越来越近的绝色少女。
郁子安很清楚,只要晏姝对他还有情意,舍不得他死,他就一定能活下来,哪怕郁家犯的是诛连全家的大罪!
所以眼下他要做的便是求她原谅,惹她怜惜。
晏姝在离郁子安三步远的距离站定,一双眸子冷冽含霜,淡淡开口,“救你?”
“殿下救我!殿下救我!”郁子安抬起苍白憔悴的脸庞,姿态卑微到了极点,他知道什么模样就能引起晏姝的怜惜,是以不遗余力的展示他的脆弱。
“殿下,我知道错了,我虽然冒充了谢敛的身份,但我对殿下的情意却是真的,
殿下,我深爱着你,我知道凭我如今的身份已经不能再做殿下的驸马,但只要能留在殿下身边,做下人我也愿意……”
这般情深意切的剖白,听的一旁的牢头和狱卒心中都生出几分感慨。
唯有晏姝神色微变,脸上浮起几分显而易见的嫌恶。
没人比她更清楚郁子安到底有多虚伪。
他分明不爱她,对她从头到尾只要利用,如今却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晏姝面无表情的退后两步,嗓音冷冽带着煞气。
“你误会了。”
“本宫不是来救你,是来让你死的。”
郁子安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僵,瞳孔猛缩,脆弱之资一扫而空,不敢置信地喃喃,“你说什么?”
马上就要将郁子安送入地狱,晏姝破天荒的对他多了几分耐心,淡淡的重复一遍。
“本宫是来,让你死的。”
少女的话语平静,但其中裹挟的冷冽杀意却让郁子安遍体生寒,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栗起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一贯对他温柔讨好的长公主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不能杀我!”郁子安将眼底慌乱藏起来,死死盯着晏姝,像是在控诉着什么,“晏姝!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是你将我当成了你的救命恩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郁宏义他们做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诛连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晏姝平静的看着郁子安面露癫狂,“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郁子安的嘶喊声戛然而止,他错愕的看向晏姝,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欣喜,他忙不忙地道:“只要让我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给谢敛道歉!我可以跪下来给他道歉。”
一旁的牢头和几个狱卒看着眼前这一幕,面面相觑。
这人是生的两副面孔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知道,曾经名誉京都的第一公子竟然会为了苟活如此卑微的乞求。
他的文人傲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