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挑了挑秀眉,目光细细打量着严淮屹,从他稍显凌乱的发髻到细腻的衣裳,再到腰间那柄宝剑。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看你这身打扮,用料极好,剑鞘上还镶嵌金纹,连下人都穿得如此不一般,想必你要找的定是位高门小姐。怎的,府上只派你一人出来寻找?”
严淮屹眉头一挑,眼底闪过一丝压抑,反问:“敢问这位是…”
旁边的侍女突然回答:“我家姑娘姓柳。”
严淮屹微微一笑,略行一礼,回答道:“柳姑娘,我家小姐出门远行自是有人随行,只是不想意外连连,才让在下一个人狼狈至此。”
然而,那柳姑娘却不依不饶,她的语气骤然变得尖锐:“昨夜公主府查人,就查出少了个侍卫和两个丫鬟…今日又见你在此寻人,莫非有什么巧合?”
“姑娘误会了。”严淮屹心中一惊,连忙辩解,“在下不过是一介寻常武夫,哪里敢攀及公主府。”
严淮屹的声音虽低沉,但在江易秋这狂跳的心弦中却异常清晰。
话音落,柳姑娘突然脸色一变:“哼!本姑娘看人从来不走眼,平陵公主府我虽未去过,可宋府我是去过多回的,你以为我会没见过你这张脸吗?给我动手!”
一声令下,宛若烈焰吞噬了客栈原有的安宁。
店外的官兵应声而入,几乎是瞬间就将客栈门堵得水泄不通。一名官兵手持长枪,猛地向严淮屹刺来。
严淮屹看大势不妙,但他心中明白,此刻若是拔剑相抗,一旦伤了人必将更加麻烦。于是他只用剑鞘巧妙地挡了那一击,身形一退,稳稳地后撤了几步。
他刚站定,便感到手臂上传来阵急切的拉扯之力,他不由自主地随着拽他手臂的女子向后门冲去,定睛一瞧,眼前女子正是这两日侵占他全部精力的人。
“公主?”
江易秋手帕半遮面,未回应他的话。
他感受到身后官兵紧追不舍的气息,手中的剑鞘紧握。心中虽有万般疑问,但此刻危机四伏,不容严淮屹多想。
二人如离弦的箭,向客栈后门飞奔。
衣衫在烈日下轻轻飘扬,江易秋的额头上已经珠光点点,汗水映照着急迫。严淮屹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仿佛被追逐的猎兽,冲出了饭堂的门扉。
就在踏出门槛的瞬间,身后柳姑娘的尖声划破宁静:
“给我追!”
紧接着,一群官兵如同被惊扰的蜂群,嗡嗡作响地从四面八方涌出,铁甲碰撞的声音铿锵有力,太阳下的光芒在他们的刀剑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坐了一整日的车,觉没睡、饭没吃,江易秋此刻的双腿几欲无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和烈阳争夺空气。
正当她摇摇欲坠时,一股力量从侧方传来,严淮屹已经迅速地将她拉进怀中,只听得他轻声道:“紧抱我。”
她当下就将双手紧紧环上侍卫的腰,速度之快连自己都有些反应不及。
官兵们紧追不舍,严淮屹猛地借助身旁的窗格,如游龙般带着她腾空而起。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瞬间便到了二楼。
还是第一回切身体验这种飞檐走壁的轻功,江易秋心中虽有些惊慌,但也为之暗暗惊叹。
“愣着做什么?去搬梯子来!”
官兵们不甘落后,立即抬来了木梯,铁鞋踏在木梯上的声音如同一阵紧急的鼓点,急促而又猛烈,叫嚷声充斥着火热的空气,带着一股逼人的杀气。
严淮屹大概是有些疯了,看看怀中紧锢着他腰的人儿,再瞧一眼屋檐下乱作一团的官兵,他竟抬起嘴角笑出声来。
江易秋抬头望他,有些不解。
那笑声中带着一丝不可一世的戏谑,严淮屹对着她轻语一声“失敬”,便又带着人飞身至阁楼边。
二人先后翻入阁楼的栏杆,他一掌力道十足地推开窗户,窗内的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从床上蹦起,而两人不等他们反应,并肩快步穿过房间。
那些官兵里头也有两个身手不凡的,一路爬墙、翻窗追了上来。
就在官兵几乎要触及他们的衣角之际,两人再次从客栈正面的窗户纵身一跃,身姿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瞬息万变之间,严淮屹稳稳地落于地面,扶住了因疲惫稍显失态的江易秋。
阳光在空中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周边百姓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身后,官兵们的吼声如同雷鸣。
严淮屹迅速地牵来他的马匹,江易秋眉宇间找回了几分从容,没有任何的犹豫,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手操控着马缰,另一手则稳稳地拉过严淮屹的手臂。
“主子,这里!”
是玉莲的声音。
江易秋闻声回头,两驾马车正从马棚方向飞奔而来,马车的隆隆声逐渐清晰。她与舒儿对视一眼,后者大概已经明白该做什么。
江易秋手中的缰绳猛地一扬,马儿发出一声长鸣,飞速奔了出去。
恰好那柳姑娘也冲出客栈大门,对着身边的人一顿劈头盖脸:“你们就在这干瞪眼?给我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