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暂别平陵(1 / 1)

瑄平坊与承天坊不过隔着两条道,骑马只需一炷香时间。

大概是受了天子长女大婚之喜的影响,今夜的瑄平坊也很是热闹。即将入夜,首饰摊、肉铺、酒馆竟还不打烊,道路两旁的灯笼也比往日多了一倍,照得本就不算宽的道路更显攘来熙往。

酒馆里有位说书的,正拍板讲着大亓长公主与新驸马的爱情往事,用词绘声绘色,仿佛他真的亲眼见过一般。

“主子,这些人怎么连您去过哪儿、做了什么事都一清二楚的。”玉莲听着不禁觉得纳闷。

江易秋坐在马车里,透过小窗看着那酒馆里的说书人,淡淡回了句:“想来…百姓自有打听消息的方法,可别小瞧了他们。”

玉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恰好舒儿也钻进车,轻声禀报:“殿下,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两个马夫背景也干净,咱们走吧。”

她点头,舒儿又探出身子传令。马夫一扬鞭,车轮滚动,小窗里已瞧不见酒馆,玉莲就放下了帷裳。

马车缓缓驶出了瑄平坊的繁华,随着夜色的沉淀和街市的逐渐寂静,车轮在石板路上的滚动声更显清晰。

一路上,马车行过拱桥,穿过商贩稀少的街道,最终在城门将要关闭之际,缓缓驶出了平陵城。

城墙高耸,犹如一道防线,将繁华与寂静生生隔断,城外是朗朗星空,疏林夹道,远山如黛。

两辆马车古朴而简约,车身以深棕色木板拼接,边角镶以黑铁,既显坚固又不失风雅。车帘低垂,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细致的锦缎。

在前面那辆马车里,江易秋与舒儿、玉莲相对而坐;后面一辆则装满了她的家当——银两、珠宝、衣物、棉被,连平日里用惯了的茶具与锅碗瓢盆也没落下。两个马夫都是从武馆里挑出来的,一身好功夫,又因马车外形简单朴实,哪怕走官道,也不愁会遭遇打劫。

眼看过了城门的检查,车内玉莲和舒儿的神情显得有些忐忑,玉莲不禁好奇问道:“话说起来,主子,迎亲之时的第一批盗贼是咱们的人不错,可那第二批人究竟是哪来的?”

江易秋抿唇,若有所思:“这倒是个谜,确非我所安排。”

“瞧那气势,是直接冲着殿下您来的。”

“有人要破坏我和宋余衡大婚。”她对上舒儿的眼神,“敢在刚出宫的路上这样大张旗鼓,究竟是谁…不过,这些人的出现,反倒有助我掩人耳目。”

玉莲依旧疑惑:“主子今日为何不带上严大哥?有了他,咱们不是安全许多?”

江易秋目光深邃,缓缓说道:“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虽在严淮屹身上投下许多,但不至于一生要为他所困…何况他有不能与我一起走的理由。”

“殿下是指,严侍卫的身份?”舒儿询问道。

玉莲及时劝道:“舒儿姐姐,出来了咱们就喊小姐、主子吧,免得暴露了身份。”

这边舒儿才应下改口,江易秋又叹了口气。

“人生尚有漫长岁月,哪能因一时的情愫,让未知之事受限?和以后的日子一比,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她垂下眼帘,声音越来越轻,大概在说给她俩听的同时,也是在劝自己,“我都想好了,这次一定要长命百岁,要活到八十、九十,再也不落于人手…”

说话间,江易秋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车厢边缘的雕花上轻轻抚摸,神情恍若远山含翠,淡定中带着坚毅。车外,夜风拂过,带起一片树叶的沙沙声,似在低语,似在叹息。

舒儿与玉莲听了她的话,顿时满腹疑问。

什么这次那次、落于人手的,难道还有上次?

江易秋突然对着玉莲吩咐:“你去催催马夫,今晚就不住店了,我们要连夜赶路。”

她交代了府里那位替身两件事:一是当晚绝对不能让宋余衡进她寝殿的门,二是趁着卯时前离开,然后拿钱隐姓埋名。

换句话说,天一亮,她逃婚的事情就会败露,还不知父皇、母后会作何反应。

车轮滚滚,马蹄声声,一行人在官道上渐行渐远。

另一边,严淮屹目送太子一行人离去,身后那杨伍就喘着气追了上来。

“严兄弟,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他拍拍胸脯给自己顺气,“要我说,这府里的酒席就轮不到做下人的,咱们现在就该出去喝点,也好叙叙旧,明日的差事就明日再说!”

严淮屹皱紧了眉头,侧身回望他:“杨兄自己去吧,我还有事要办,就不相陪了。”

话落,他大步离开前院,向着公主寝殿的方向奔去。

他依旧红着脸,耳边刮过的冷风更显皮肤滚烫,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朝着寝殿去是想做什么,也不知道面对公主他该说些什么,只在脑中规划着要如何像曾经一样翻窗进去。

寝殿的院外站着两排守卫,门口是那侍女芳蕊。

不过好在他有过经验,知道如何避人耳目,轻车熟路地摸到寝殿侧方的窗子,手掌按住窗棂,身子轻盈如燕子掠过阈,随后又将窗户随手掩上,发出细微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