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淮屹不解,蹙起眉头询问:“太子妃这是…”
赵思喜用一种几近警告的语气对严淮屹说道:“公主乃我朝掌上明珠,与你实在是身份有别,严侍卫不得擅自掀帘窥探,坏了规矩。”
他略微怔神,明明先前他掀过好几回帷裳,都不见太子妃拦他。
“况且在我朝,妇人出嫁前若被男子看了脸,世间会认为是不吉利。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严侍卫难道想让公主闹笑话吗?”
他对这位太子妃的了解不甚多,但至少听得出她很少用这般强硬的态度与人说话。
严淮屹心中虽然纳闷,却也不得贸然去掀帷裳,此时杜锐抱着那孩子蹒跚而来。孩子的眼中仍存惊慌,杜锐眉头紧蹙,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责任感到不知所措。
严淮屹匆匆一瞥,便吩咐道:“赶紧去找他的亲人。”
话音未落,他耳边又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头,远远地看见高子迟与宋余衡正在谈话。而后,高子迟在马上端正了身子,声音如同钟鼓,回荡在众人耳畔:
“天子有命,在下奉旨平乱,诸位勿惊。今日之事乃逆贼所为,吾等绝不会容其猖狂!”
人群中传来一股安心的气氛,礼官的声音接踵而至,稳重而慈和:“诸位,无恙矣,速速重整队列,咱们继续启程。”
赵思喜身后的喜娘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连声附和道:“是啊,再不走就要误了吉时了。快走吧、快走吧!”
众人纷纷点头,士兵们熟练地协助百姓,重新排列队伍。高子迟骑着马在人群中巡视,他的目光来回扫视,使得众人恐慌逐渐平息,秩序井然地恢复。
严淮屹站在马车旁,目光时不时地掠过那紧闭的马车帷幔,眼神复杂,心中的怪异感愈加强烈,但他又无法切实说出究竟是为什么而感到怪异。何况眼前的太子妃丝毫不动摇,他只得收回眼神,沉默着回到马背上。
“驾!”
马夫高高扬起鞭子,车檐的灯笼轻晃,公主的马车再次启动,在士兵们的护卫下慢慢行进。
随着日光的消逝,公主府被黄昏的暮色所笼罩。
众人马到达府外,却并未立即进入,形成了一种压抑的静默,只有马鸣和铠甲微响偶尔打破这沉默。
不久,一阵轻微的车轮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平静,一辆装饰更为豪华的马车缓缓驶来,紧跟其后的是宋家的车马队伍。人们纷纷侧目,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建宁帝与皇后的车辇。
随着帝后的进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公主府那扇大门上。
仍旧一身红袍的宋余衡已在马背上久候,他缓缓下来,步伐沉稳地走向公主的马车,芳蕊让路,他伸手要去掀那帷裳。
马背上的严淮屹居高临下,目光如锐利的箭矢,无声地穿透着周围的空气,紧紧锁定在宋余衡的每一个动作上。他的眉头紧皱,眼里的光芒隐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发红,大概是压抑情绪的最微妙表现。
“严统领。”杜锐凑到他身旁,轻声询问,“严统领这是怎么了?”
在这关键时刻,原感官异常敏锐的严淮屹竟连一旁杜锐的问话声都没听见。
宋余衡的动作温文尔雅,他的手臂伸进红帷之中,缓缓牵出了一双如雪如玉般的手。芳蕊恭敬而迅速地上前,轻轻地搀扶着公主。
在二人的牵引和搀扶之下,公主进了府,严淮屹自然也下马跟上。
不知为何,只是看着两道红色的背影,严淮屹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他的心脏,疼的他鼻头发酸。他必须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或是盯着自己的足尖,或是看着公主嫁衣上的某处绣纹,才能勉强不让情绪流露出来。
随着宾客们的目光转移,整个场面的焦点转向了前殿
前殿内,烛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庄严而肃穆的气氛。严淮屹站在一侧,视线隐蔽地扫过整个殿堂,不禁又落在了进行着拜堂仪式的新人身上。
只因已在宫中太庙拜过,回到府里的拜堂仪式相对简单,但也不失庄严隆重。按照礼制,执雁者将大雁跪授给宋余衡,后者接过之后,恭敬地跪进于内使。
亓朝新人皆行此礼,象征着婚姻的美满与忠贞。
建宁帝身披龙袍,坐在宝座之上,神色庄严。
公主跪在前殿外的台阶下,头垂得低低的,红盖头下尽是沉默。宋余衡则侍立于一旁,金丝朱衣比先前更显光耀。
建宁帝的声音宛如钟音,沉稳而威严,响彻整个前殿:
“…按规矩,朕今日就该赐朕的长女封号了。朕与皇后商议过,就叫‘定朝公主’,取‘助君定朝,坚定深明’之义。”
四下道喜声连起,公主欠身再两拜。
“宋余衡向来政绩卓着、清正廉明,助朕处理释州水灾一事有功,趁着今日,加封其为温国侯,食邑五千户,以资勉励。”建宁帝指了指宋余衡的方向,“此位,就由公主与你的嫡长子继承。若膝下无子,你兄长之子亦可承袭。”
宣旨声落,响起了一片庄重的铜鼓声。
公主深深地拜下,身姿恭顺而庄重;宋余衡则是躬身再拜,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得体的谦虚之色,精心雕琢的面庞在烛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