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主仆下山(1 / 1)

昨日一夜耗了太多力气,江易秋回屋后便早早上榻歇息,再到天明,精神也已经好了大半。

晨光熹微,山明水秀。这围猎也并非每日都有这么大排场,若按往常的习惯,今日权可留在行宫当作避暑,何况她已经被父皇下了禁令,自然不再去围场。

江易秋坐上窗边的小榻,伸手推开窗棂,扑面而来的是不远处瀑布的水气。

“主子,玉莲为您梳头吧。”

江易秋闻言起身,落座铜镜前。可能是昨夜三人对峙的场面让她仍有些忧心,瞧着镜中的年轻面容,江易秋又是一阵恍惚。

玉莲手中的动作未停,忽然开了口:“主子这是怎么了?昨夜陛下传召,可是责骂了主子?”

“父皇…倒也没有怎么责骂。”江易秋也拿起一把玉梳往耳边的发髻上放,“留了句含糊不清的话,大概是叫我留下照看那宋余衡。”

“啊?”玉莲很是惊讶,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顿,只听她抱不平,“这还了得?主子贵为长公主,怎可屈尊去照看人臣,岂不是乱了规矩?虽说伤他确实是…哎!但也没有让主子亲自去伺候他的道理呀?端水送药什么的,不都是下人该做的事吗?”

“你倒是想得多。”江易秋解释道,“我既没伺候他,更没端茶倒水。不过是去找那侍卫说了几句话。”

玉莲轻声回道:“原是这样…”

“玉莲,你没看出来吗?”

“玉莲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父皇要给我和那宋余衡指婚了。”江易秋淡然,“依照母后所言,怕就是回宫之后。”

“什么?”玉莲提高了嗓门,赶忙捂上自己的嘴,“既是皇后娘娘说的,那必然不假。宋大人真要成咱们公主府的驸马爷了?可,可主子您不是已经不喜欢宋大人么…”

江易秋若有所思:“是啊。”

玉莲心念怪异,公主怎么反应这般恬不为意,前些日子还因这婚事发愁,如今倒好像已经准备好接受指婚了一般。

心中虽念叨,但玉莲还不至于不懂规矩地去对公主刨根问底,将最后一支簪子插入发间,又去拿了件衣裳来:

“主子,这身可够素净?”

江易秋回头打量,玉莲手中拿的是件藕粉色的交领,虽薄却仍能瞧见面上暗纹,再着一条松叶色的百迭裙,虽素了些但又不失清雅。

瞧自家主子一身民间女子的便装,玉莲再抑不住好奇:

“主子今日这样穿,是要去做什么?”

江易秋只回一句要下山便起身。

主仆二人上了量同样不起眼的小马车,除了车夫外,并未带第三人。

山林蓊郁,树木参天。沿途的山石嶙峋,但好在山路修得不算陡,只花了一炷香时间穿越山间绿意。

掀开帷裳一瞧,已经是开阔的围场,门口官兵层层把守,依稀能瞧见正有人骑着马驰骋。

江易秋叮嘱车夫出了围场便沿着围墙向西边行,约莫半个时辰,眼前有零星民居和大片农田。再行三里路,便是丹县,街道好不热闹。

马车将几人拉至一座宅邸前。玉莲伸手扶自家主子下马车,江易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在玉莲耳边嘱咐:“今日在外不可喊我公主或殿下,以免透露身份。”

玉莲自然是默默应下。

外头瞧着是青瓦白墙,偶有两处石榴树的枝条探出墙外。还未敲门,就有男子猫着腰迎上来:

“哟,这位…想必就是邱小姐吧?快请进。”

一进门内,又是别一番景致。院落不大,有住过的痕迹,共三座厢房和围墙相连,院中杂乱种着些野草闲花,久无人打扫,草已长得很高,仔细一看深处还有一棵高耸的绿松。

“你这房牙,不是说好要干净些的吗?怎么是这副光景?”江易秋掏出手帕掩住口鼻,“里头可荒得厉害,几年没住人了?”

“哟,邱小姐说笑呢。”房牙赔笑,手脚并用比划着,“前一户住的可是上任县丞老爷,他老人家搬走左不过两三年,不算荒,不算荒。”

“哦?这县丞老爷为何不接着住了?可是屋子里头有什么问题?”

“邱小姐不是本地人吧?”房牙子叹气,刻意压低了音调,像是怕被人听去,“这话我可只能悄悄地告诉邱小姐,咱们这丹县呀,本来就苦山贼久矣!不过十年前,庄稼人还要向那帮山贼缴纳粮食,连县令大人都拿他们没招儿啊。若不是五年一度圣上莅临,恐怕老百姓们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这县丞老爷又是咱们县衙的一把利刃…”

见房牙子突然停了话语,江易秋转眼看他,示意继续说下去。

“这,这山贼哪一日有什么不满,自然是要拿他开刀了。”

“你是说…”

江易秋讶异,便见房牙将手掌横在脖子间,面色恐惧地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真是岂有此理。”江易秋愤慨,“圣上五年一度围猎,围场离丹县这么近,那帮山贼也敢做这样的事?虽只是个县丞,但也是领朝廷俸禄的,此事竟无人告知茯州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