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眼观鼻,鼻观心,自从被沈清朔追打后,便一直是韬光养晦,说难听点就是和稀泥。
他从不多插手旁的事情,只等待时机。
可现在……
他听沈君凌的意思,顾家的案子是沈君凌和沈清朔暗地里都商议好的?还互通证据?
沈清朔竟然不等着皇帝丢脸再收拾,而是现在就配合交证据?
这让他心头警铃大作,开始怀疑自己前段时间的和稀泥行为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也该上进进取些。
胡思乱想间,沈清朔已经列队出来,向沈君凌行半礼,随后才道:“顾枕眠多年经营蓟城,必有他的城府和手腕,那日方池在皇宫告御状后,臣便留意着他会跑到南方去消灭证据,因此早早便派人前往,在他们毁灭证据前,将部分证据给带了回来。”
顾亭筠心头猛然一跳,脸色隐约有些泛白。
他死死盯住沈清朔,执着笏板的手渐渐收紧,气得要冒烟。
沈清朔余光瞥见,只当没看着,淡淡道:“皇上,召人入殿吧。”
“宣。”
洛寒领着三名证人和一包东西走进来,那三人手里,也各自都有东西,朝上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顾亭筠并不认识这些人,只看着他们个个面黄肌瘦,哪怕是穿上了王府准备的衣裳、在京城里养了些时日,依旧是瘦弱的可怜,让人一看便忍不住产生同情。
他却是在心里恨得不行。
洛寒一一介绍:“这一位,是蓟城平安村的李老翁,儿子远在他乡任命县令,但因阻碍了顾枕眠的好事,便被顾枕眠千里之外放话谋杀,而平安村……因顾枕眠一己私欲而改水道,导致全村田地颗粒无收,村民死得死,逃得逃,短短三年内便成了荒村。”
李老翁哽咽哭泣,跪在地上捧起包裹道:“皇上,这是小老儿儿子的学术,他是端阳县令,为民为国,本是能有大好前程,却因要上奏状告顾枕眠而死!”
洛寒将他包裹抖开,血书展现在众人眼前,一手好字,字字凌厉泣血,诉说着世道的不公。
再往下,是端阳县丞收受顾枕眠贿赂的实证,还有他尚未来得及发出的奏本。
所有东西,都被呈上,皇帝览阅后,便送给群臣一一去看。
洛寒介绍第二人:“这位是西村的刘媒婆,原是游走各村之间,帮人做媒,最是老实厚道,从不乱牵红线,多少村子因她而得到美满姻缘,可顾枕眠知晓后,明面上请媒婆说媒,暗地里却是要囚禁良家女子,只为自己享乐。而那些女子,死的死,卖的卖,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
刘媒婆跪地哭道:“民不与官斗,老婆子我也是没办法啊,那该死的转运使绑架了我的儿子和女儿,要我帮他介绍女子,我、我真是造孽……!”
她本是渐渐麻木了的,想着至少有好处,那些女子即便做了妾,也能有好日子,可直到她女儿也出事……才知晓那些女子的下场。
她知晓自己做了错事,日日跪在佛前忏悔,在沈清朔的人找上门时,便以为是菩萨要她恕罪,这才跟着上京。
她交出证据,一笔笔的账目下,都是美好女子的性命。
朝上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几分,顾亭筠脸色越来越沉。
洛寒神情没什么波动,继续介绍道:“最后一人,是蓟城下属林阳县衙的小吏。”
不必等他介绍,小吏扑通一声跪下,捧着布包颤巍巍道:“小人该死,枉费朝廷和上官信任,能让小人在衙门里有差使,可小人被金银迷惑了双眼,收受贿赂四处走动,帮顾大人敛美人、改水道、四处寻找奇珍异宝,还……还帮着他打死了两个闹事的百姓。”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是嘶哑,充满恨意:“小人知晓罪孽深重,愿意以死恕罪,但请皇上严惩顾贼,他这小人表面哄着小人要帮衬,暗地里却杀小人全家,只为夺走家姐……”
他的哭腔里多出悔恨:“小人父母有疾在身,是姐姐将我拉扯大,可小人却……”
若再给他一个机会,他绝不如此荒唐和卑鄙,老天都看不过去,要将他最亲近的人夺走。
小吏忍不住痛哭出声,证据由洛寒交给了皇帝,是他与顾枕眠往来收受贿赂的证据。
最后,是洛寒这一份,是蓟城及周围省城府衙内偷出来的,信息量更是巨大。
沈君凌喘得出气,看过后传给下方的人,却不住咳嗽,止息不住。
徐志陵忙上前来帮他抚背,劝着他不要动怒。
百官们一一传看着这些证据,只觉得顾枕眠是荒谬至极,为非作歹。
自从他做转运使的这几年,虽然是管着江南那边的盐铁水运,却不想是纵出一个大奸大恶之徒。
顾亭筠脸色渐渐发白,头晕目眩险些没有站住。
沈君凌终于不咳了,哑着声音沉住气,尽可能平和道:“朕这几日病着,虽然将顾枕眠给缉拿到案,但想着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