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蜿蜒的青石小径,他们行至正厅。
正厅之内,陈设简约却不失雅致之韵。几幅字画悬挂于墙上,笔锋苍劲雄浑,为这稍显空旷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浓郁的文化气韵。厅中所摆放的桌椅皆由上等的实木造就,虽无繁复华丽的雕琢,却蕴含着岁月沉淀而来的质朴韵味。地上铺设着的粗麻地毯,色调素雅清淡,脚踩上去柔软且宜人。
只见知府大人端坐在太师椅上,神色肃穆庄重。
赵扩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下官赵扩,拜见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微微抬了抬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起来吧。赵知县,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赵扩起身,神色恭谨,腰杆弯曲,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闵江突发特大洪水,尤以下官治理的黎县受灾最为严重。房屋倾塌,农田尽毁,百姓流离失所,县衙存粮亦被洪水冲走,故下官斗胆恳请大人拨些粮款,以拯救黎县百姓于水火之中。”
“哦?那赵知县可曾想过为何是黎县灾情最为严重?”崔得安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透着审视,不紧不慢地问道。
赵扩心头一紧,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赶忙说道:“大人,黎县地处闵江下游,地势低洼,洪水来袭时难以抵御。再者,下官低估了洪灾的威力,所以”
崔得安冷哼一声,脸色一沉,眉头紧皱,说道:“赵知县,你这理由着实不够充分。莫不是你平日疏于防范,治理无方,才致使如此局面?”
赵扩惶恐不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再次跪地。他身体瑟瑟发抖,颤声说道:“大人,下官知罪,下官确实存在失察之过。只是当下的当务之急,乃是拯救黎县的百姓啊,他们如今正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崔得安皱着眉头,目光凌厉如刀,死死地盯着赵扩,说道:“赵扩,本府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但救灾粮款之事,兹事体大,需得谨慎处置。”
赵扩连连叩头,脑袋如捣蒜一般,急切地说道:“大人,下官明白。只求大人尽快做出定夺,哪怕先拨出一部分粮款应急也好。”
崔得安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厅中来回踱步,紧盯着他说道:“赵扩,你且将黎县受灾详情告知本府,不得有半点虚假。”
赵扩面露难色,嘴唇微微颤抖,说道:“黎县县城尚可以统计,但所通往乡镇村野的道路尽毁,恐怕一时间难以统计。但据派出去查探的人说百姓伤亡惨重,失踪者不计其数。”
崔得安盯着他,目光如炬,厉声道:“还有呢?”
赵扩声音发颤,说道:“下官所知的只有这些。”
崔得贵怒目圆睁,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赵扩,你身为黎县知县,竟如此糊涂!此等粗略的情况如何能作数?你速速回去,务必将受灾详情摸清楚后再来禀报与本府。若还是这般敷衍,休怪本府无情!”
赵扩跪下,额头紧贴地面,说道:“大人,现在黎县百姓天天堵在县衙门口要求赈灾放粮,再迟恐生民变。下官深知罪不可赦,但恳请大人能救黎县百姓于水火,下官定当感恩戴德,为大人肝脑涂地。”
崔得安沉默片刻,脸色凝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说道:“且不说这救助之事,若是朝廷问责下来,本府也难辞其咎。”
赵扩连忙说道:“大人,此次前来,也是希望大人在呈给朝廷的奏折中,能为下官美言几句,将此事大事化小。下官定当铭记大人恩情。”
崔得安轻轻敲着扶手,目光游离,思考良久,才缓缓说道:“赵知县,此事本府需好好思量思量。”
赵扩看了一眼宋师爷,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求助。宋师爷心领神会,弓着身子,一脸谄媚地将那对如意玉麒麟和其它礼品一并呈上。
崔得安眉头一挑,脸色更加难看,说道:“赵知县,你这是何意?莫不是以为本府是贪图这些财物之人?”
赵扩赶忙解释道:“大人,下官绝无此意。只是此次灾情紧急,还望大人看在黎县百姓的份上,收下这些薄礼,以解燃眉之急。”
崔得安叹息道:“也罢,本府便拨一部分钱粮与你。但赵知县,你需知本府要救济的乃是整个闵江百姓,所以钱粮方面也只是解你燃眉之急而已。”
赵扩忙道:“大人高义,下官明白,哪怕只有这一部分钱粮,也能让黎县百姓多一分生机。下官定当合理安排,绝不浪费半分。”说着,又连连叩头。
崔得安接着说道:“至于朝廷那边,本府自会斟酌言辞,尽量为你周旋。但你今后需得汲取教训,切不可再如此疏忽大意。”
赵扩千恩万谢后,与宋师爷一同弓着身子缓缓告退。
潭花村本就是黎县一个位置偏远的小村落,如今更是道路损毁,交通阻塞,仿佛成为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屿,全然不在知县赵扩那本就有限的赈灾救助范畴之内。
潭花村幸存的村民们,当下依旧在那后山的破旧庙宇之中拥挤而居,苦苦支撑。饥饿恰似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