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半,我妈难产,生了一天一夜,疼得撕心裂肺,满床是血。
我爸就这样在门外守了一天一夜。
那天晚上,电闪雷鸣。
村里的人都说,如果我在今天晚上出生的话,注定是个极阴体质,很难养活,让我爸赶紧决定救我妈。
晚了,两个恐怕都保不住。
再加上我们家原本就是给人家做白事的,更是阴上加阴。
我爸把碎嘴的村婆子骂了个底朝天,将人赶走。
那婆子临走,嘴里碎碎念,诅咒我们家绝后。
气得我爸对着那碎嘴婆子扔出一斧头,差点出了人命。
接生婆子说,孩子太大,不行就保大舍小,我爸同意,但我妈不同意。
直到后半夜,一道惊雷,劈开了放置在院子里的一口空棺材。
屋里,我妈嘶喊一声,我顺利出生了。
更奇怪的是,我刚一出生,就是个死胎,我妈抱着我,眼泪都流干了。
连接生婆子都放弃,准备拿了钱走人,结果,没两分钟,我竟然死而复生。
听我妈说,那天晚上,月光煞白,我眯缝着眼睛,小手抓住我妈的手。
没哭,月光照在我的脸上,我看着我妈咧着嘴笑。
吓得接生婆子拔腿就跑,说这是她这辈子见到最诡异的场面。
走的时候,连辛苦钱都没要,说是不想跟我们家有任何牵扯,包括钱财往来。
一直等在门口的我爸,见接生婆子要走,问情况。
接生婆子直摆手,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跑了。
雨越下越大,但那天晚上,我爸和我妈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对我爸来说,他们老韩家,五代单传,终于又迎来了一个大胖小子。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就发现,昨晚给我妈接生的婆子,掉进村口的湖水里,淹死了。
被发现的时候,尸体漂浮在湖面上,睁着眼睛,全身胀气,死状凄惨,死不瞑目。
大家都说,接生婆子的死跟我有关。
我爷和我奶从邻村给人办完白事回来,进了门,看见院子里被雷劈碎的空棺材,我爷脸色阴沉。
进了屋,见了我,脸色更是冷得让人发慌。
因为,赶早儿回村的时候,是我爷从湖里把那满身恶臭的接生婆子捞上岸的。
上了岸,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起了昨晚我出生时候的事,谁知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我奶脸上挂不住,生气跟村民大吵一架,大骂那些碎嘴子不得好死。
我爷一直冷着脸,救了人,没落到好,反而遭了一顿数落,心情自然差。
但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却没有停下议论。
想来,不出半日,我这阴人的说法,就能传到隔壁好几个村去。
我爸跟我爷说,别闲管那些个碎嘴的婆子,让他们说去,管不了别人的嘴,咱倒也能管住自己的心。
我爷却一语不发,坐在院子的小竹凳子上抽着烟。
我奶也没有多看我一眼,便去厨房忙活。
说我妈刚生了娃儿,得吃些下奶的东西,实则,就是想先躲着我跟我妈。
我妈看出我爷和我奶的态度,鼓捣我爸出去探探我爷的口风,也请我爷能想个办法,压一压我身上的阴气。
想来,我妈虽然极爱我,但也是信了阴人的说法。
那天,我爷站在床边,看着被包在被褥里的我,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就叫韩大方吧,将来,能大大方方地出来见人,便是极好的。”
说完,就走了。
我妈其实觉得这名字太土,一点含义都没。
我爸却笑呵呵地一边抱着哄我,一边说,男娃子,起个普通的名字,好养活。
这么一说,我妈想起出生那天晚上的情景,便也就答应了下来。
满月那天,我爸给全村的人都打了招呼。
宴席桌子从我家院门口一直快摆到了村口,直到下午,都没有一个人到我家来吃饭。
我爷蹲在门口的石头凳子上,磕了磕手里的烟袋子,满眼不高兴:“不来算了!咱自己吃!”
但我妈心里仍不是滋味,抱着我站在院门口眺望着远处。
却发现,其实村里的人好像都远远地张望着,只是不愿靠近我家罢了。
后来,给我摆满月酒的菜,我们一家人,吃了整整一个月。
到最后菜实在坏得无法下锅,我奶便拿去喂了后院儿的猪。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出生后,我爷和我奶的白事生意反而更好了。
我爸高兴,说我是个招财的。
但我妈却不高兴,觉得这种事晦气得紧,便求了我爷,让我爷去找个算命先生来给我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