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日子很平静,转眼间,又到了四月下旬。
青芷仔细扶着邬夏夏坐在亭子里,桌上摆着道道精致的点心,一旁的湖中新放了几条小鱼苗,正浮在浅层,似乎在晒着太阳。
邬夏夏捻了一些鱼粮,洒向湖中,鱼儿争先恐后地到了她跟前,争抢着食物。
“娘娘,您小心些。”青芷面上满是担忧。
“无事的。”邬夏夏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指,淡淡道。
她如今的肚子已有了明显的隆起,有时候,她都可以感受到腹中胎儿的动静,不过跟着一起来的,却是更为严重的孕吐反应。
再过四个月,她便可以生下这个孩子了吧。
到那时,她和阿衍哥哥便可以不用再受萧景砚的威胁了。
“娘娘,陛下又给您送信来啦。”
曹全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面上满是讨好,身后还跟了几名宫女,手里拿着一些时令的水果。
他盼望着娘娘能写些让陛下开心的东西,如今战事激烈,陛下又心系娘娘,若能得到娘娘的鼓励,相信陛下定能事半功倍,不日便能凯旋而归。
邬夏夏瞥了一眼,上面还是那句熟悉的‘夏夏亲启’。
她拧了拧眉,眼底划过一丝嫌恶,将信随意地搁在桌子上。
“知道了。”
等了半天,曹全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满脸为难地看向她的方向。
她闭了闭眼,有些不耐烦:“晚些,我会让青芷把信给你。”
“是,那奴才就等娘娘的消息了。”
曹全眼底有几分惋惜,虽说这都在他意料之中,但他心底还是希望娘娘能与皇上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
想起先前皇上的吩咐,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娘娘若是觉得烦闷,可让那些嫔妃过来陪您说说话?”
邬夏夏摇摇头:“不必了。”
曹全了然,恭敬地带着人下去。
被他这么一干扰,邬夏夏原本放松的心情又全然消失。
原以为萧景砚上了战场,自己就能安宁些时日,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个疯子对她的执念,尽写些有的没的来恶心她。
“青芷,扶我进去吧。”
她将信拆开粗略地看了看,上面依旧没什么重要信息,无非就是把他那边的情况告知与她,再问她和皇嗣如何。
最终,邬夏夏还是敷衍地写了封回信给他,上面只有寥寥几字:都好,勿念。
魏梁边境。
说实话,萧景砚这场仗打得并不轻松,前期耗费的时间远比他预计的要长。这几月来,魏军虽损失了不少,但他梁国也没占什么好处。
如今梁国兵器消耗得差不多,将士也都处在疲惫的状态,这对他大魏后期的作战计划极其有利。
最近几场都是萧景砚亲自出战,身上也挂了不少彩。
每回了营帐疗伤之时,他想到的永远都是夏夏。
他还未将她夺过来时,夏夏曾多次为他治过伤,她用那般温柔的目光看着他,眼底满是着急,似乎他当真要死了过去。
这夜,他赤着上身,坐在营帐里休息。
肩上的一道疤痕格外骇人,一直蜿蜒至锁骨下方,已结了痂,像一只剧毒的蜈蚣黏在他身上,让他的气场越发阴沉。
萧景砚望着身边那一封封信,眼底渐渐柔和下来。
那是这几个月来,唯一支撑他的信念。
军营打仗条件艰苦,哪怕他是帝王,也住着简陋的营帐,和将士们吃着一样的食物,但他却把唯一干净的地方腾出来存放这些信。
他拿起信,轻轻嗅了嗅,而后将信打开,摩挲着上面娟秀的小字,眼中浓烈的思念再也眼藏不住。
夏夏的簪花小楷写的极好,如她那般娇小美丽,真正的字如其人。
只可惜,夏夏每次都只写寥寥几字。
萧景砚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嘲弄,喃喃道:“罢了,你愿意回我的信,已是对我最大的容忍吧。”
谢谢你,夏夏。
他必须要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回去守着她和他们的孩子。
*
战事接近六月,边境传来不少的捷报,梁国已节节败退,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个消息传回宫里时,大家越发对这个年轻的帝王敬畏。
原本他萧景砚一介罪妃之子,虽说打了几次胜仗,但毕竟在朝中的日子远远没有其他皇子多,大家对他一直不抱什么信心,
何况登基之后,他屡屡不听臣子们的进言,一意孤行,暴虐成性。
他们虽畏惧他的杀伐果断,却也渐渐佩服他的能力。
如今若是再攻下梁国,那他们大魏就是如今山河面积最广阔的国家,如此看来,天下统一,指日可待。
尚书府。
书房诶,柳思牧正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捏着一封密信,眉心紧锁。
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第十封信。
但今日这封的内容与以往都要不同,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崩溃与绝望,何况陛下不日便要回宫,他们的确时日无多了。
不行,这次,他哪怕被皇上亲手杀死,他也要带皇后娘娘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