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粹宫。
引月到时,皇后正伫立精致的花窗格前优雅地修剪着花枝,金色的剪子甚是利落,片片枝丫落地,旁边的秋语正帮衬着挑选花朵。
“夏儿那边出什么事了?”
皇后知道引月这会来找她,必定是雪苑那儿出了什么事。
“娘娘,这是魏质子带来的东西。”引月将怀中的木雕拿了出来,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与皇后听。
秋语闻言看了一眼皇后,见其面上并未什么情绪,便继续手上的活。
皇后看着引月手中的东西,看了几圈,平和道:“夏儿向来心善,西苑的事情本宫已知晓,这东西你收下就好。”
引月恭敬应答,迅速藏好,又犹豫了一瞬,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有事就直言,你今日怎么支支吾吾的。”皇后回头继续挑选着这几枝新鲜的花枝,不曾转头。
引月又将二公主来雪苑的事情一并道出。
“娘娘,会不会是嘉妃那边....”秋语微微皱眉道。
皇后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物品,秋语见主子转身,忙跟随过去小心翼翼地搀着。
她知道沈衍向来受贵女圈的喜爱,却不知竟连皇室女子都掺了进去,嘉妃平日里干些什么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沈衍,她可是动错了心思!
不止是因为她,因为那同样也是陛下选中的人。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皇后没有明说,只是指了指那盆修剪好的花,“带上吧,放到夏儿寝殿里。”
引月捧着花恭敬告退。
殿内安静下来,秋语收拾好桌上的残枝,打了水,拿干净的绢帕仔细地擦着皇后的玉指,不一会,女子微微开口。
“秋语,去查查今日二公主还去了哪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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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月拿着花回来时,邬夏夏正缠着沈衍问东问西,引梅不见去向。
沈衍正讲到京中最热闹的琉璃街——那几乎日日都挤满了人的地方。
每每到了晚上,亮起盏盏漂亮的灯笼,街道两边尽是茶楼、酒馆、当铺和小作坊,近两侧还摆着不少小商贩的小车,所以看似不是很宽,更显得人流拥挤,热闹不凡。
邬夏夏的眸子亮晶晶的,细细消化着沈衍说的一字一句,然后在脑海中形成画面,向往极了。
她是真的想去看看啊,民间那些有趣的游戏,精巧的小玩意,还有那些民间小吃,样样都吸引着她。
看到不远处的引月,沈衍不再继续往下说了,看着公主那一脸没听够的表情,温柔地哄道:“好了,今日该下课了,下回再说与公主听。”
邬夏夏小嘴一撇,质疑道:“阿衍哥哥老是说这一点点,下回我都要忘啦。”
他轻笑:“那便每次多说一点可好?”
“不要,你总欺负我记性不好。”
邬夏夏才不干呢,这样的话他都说了好几回了。
她好看的眸子转了一圈,眼底透着狡黠,娇声道:“阿衍哥哥不如带我亲眼见见吧,这样你就不用每次说破嘴皮子啦!”
“这个不行。”
沈衍知道她在打什么坏主意,正想用折扇轻轻拍一下她的小脑袋,却被她轻易躲了过去。
引月这时走了过来,微微福身。
看着失落的公主,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沈衍,安慰道:“公主不用伤心,马上就是春宴了,公主不妨向皇上讨一讨礼?”
邬夏夏不语。
引月很是知道公主的软肋,她轻声道:“公主,若沈大人私自带您出了宫,就会受到很严重的责罚,您可忍心?”
邬夏夏看了看引月,又看了眼沈衍,面上不再气鼓鼓的,只是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知道啦,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我先回去啦。”
少女说完,便往廊下跑去。
沈衍想伸手抓住那抹杏色的身影,但无奈落了空,只感受到那细腻柔滑的披帛划过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似乎与它的主人一般,透着凉意。
引月微微向沈衍福身。
“大人莫与公主置气,公主只是...”引月微微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太过寂寞罢了。”
沈衍视线追着那抹杏色的少女身影,他与她相处这些年,又怎会不知?
他或许是真的很失败。
小公主每次难过,就像一把刀在他的心口深深地刺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痛楚。
有时候很想冲动一番,何必苦苦守着他心底的那些防线,总比看着心爱之人伤心难过的好。
可刻在心底的理性使他不能,他是皇帝亲封的少师,是公主的表率。
若他做出有违礼法之事,叫他往后还如何陪伴在公主身边,如何面对皇上和父亲。
同样.....也愧对当初立下誓言的自己。
送沈衍出雪苑时,引月悄悄问了句:“奴婢多嘴问您一句,大人可与二公主相识?”然后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
可惜沈衍面上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转身平静地说道:“不曾。”
看着那道玉白色身影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引月总算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