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堂的生后事自然被操办得隆重风光。
灵堂就设在白宅的正厅,杨丽欣和白超明以白家遗孀遗子的身份接待每个来吊唁的人。
母子俩都哭惨了,相互搀扶着各自抹泪,那场面着实让人看着心酸。
白薇薇也在,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穿着一身黑裙站在灵台旁边,面无表情,不哭不闹。
偶尔有认识她的人过去安慰几句,她也只是微微点一下头。
背地里有人开始风言风语,说白薇薇不孝顺,这些年做了那么多丢人现眼的事,临了白正堂死了,她居然连一滴眼泪都吝啬给。
好歹还是父女呢,真是不孝子!
a城圈内有头有脸的基本都会到,厉承旭是第二天下午跟一个a城的大佬一块来的。
进门的时候照着其他宾客的程序,先面对白正堂的遗照默哀一分钟,再在灵堂前面磕三个头,随后走到白超明和杨丽欣面前。
杨丽欣因为伤心过度,已经无法站立,只能坐在椅子上。
白超明还算撑得住,穿着孝服,将双臂搭在母亲的肩膀上。
先鞠一个躬,那位大佬和厉承旭相继开口:“白太太,白总,节哀顺变。”
挺诚恳的口吻,说得杨丽欣又开始嘤嘤哭起来,白超明也跟着抹了抹泪,稳住声音回答:“谢谢杨董和厉总抽空来看我爸。”
杨董微微颔首:“应该的,也算认识这么多年,总该来送他这最后一程。”
走的时候他先出去,厉承旭在灵堂里面扫了一眼,总算在靠近被花圈和鲜花挡住的灵柩边上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裙角。
“你先出去吧,我还有点事。”他跟杨董打了一声招呼,将手插在裤袋里,缓步走过去。
白薇薇就抱膝坐在灵柩边上,身上依旧是那件黑色裙子,盘起的发顶乌亮,整个人就像蜷缩在一起的黑猫,除了那双大眼睛。
眼睛里没有水渍,没有波粼,除了戚戚森然之外,静默一片,仿佛几步之外的哭声和吊唁声与她无关,她独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厉承旭微微吸口气。
突然有些怕这样的白薇薇。
她这是在自我封闭,自我折磨。
“喂……”厉承旭喊了一声。
脚边的人没反应,他只能半蹲下去,与她尽量平视。
“你父亲死了。想哭就哭出来,这样守着他的遗体,有什么用?”厉承旭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白薇薇终于动了动眼珠,定焦,盯在他脸上,却是突然一笑,戚戚然然。
“我为什么要哭?他还没有跟我道别,他便没有死,如果他没有死,我为什么要哭?”
一句话,像是痴人痴语,说得还分外认真。
厉承旭有些许堵心,为她脸上落寞凄楚的表情,更何况那时候的白薇薇已经连续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双眼布满血丝,像个小疯子。
这模样看了着实惹人心疼,厉承旭只能烦躁地捏了捏手指:“随便你,我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
丧礼最后一天的下午,灵柩和骨灰盒入葬。
白薇薇没有随白家去墓园,而是独自在公寓里面,守着她母亲生前的照片和骨灰盒。
“妈,爸走了,你终于如愿以偿,可以与他见面了……”
窗外又开始起风,只是没有阳光。
白正堂下葬的那天,是阴天。
白薇薇吃了一点东西上床睡觉,已经两天两夜没怎么闭眼睛,一沾床便开始噩梦连连,睡了两个多小时,频频被噩梦惊醒,正准备起床冲个澡,却听到门口响起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
白薇薇拖着虚空的身子去开门,头一抬,完全愣在原地。
“抱歉,是不是打扰了?我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你的住址,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家里。”
霍西卓面容微沉,手里拿着一个礼盒,像是从天而降。
白薇薇过了好久才回神,却也只是微微侧了侧身:“没有,进来吧。”
礼貌性地邀请霍西卓进屋。
霍西卓顿了顿,推门进去,站在客厅中央,显得有些局促。
他其实是没有身份来的,更没有身份这样与她独处一室。
可是这几天得知白正堂去世的事,他几乎是百般焦虑,坐立不安。
之前他本想亲自去趟丧礼,可想想自己的身份,实在不合适,只能叫手下的人以霍氏的名义送了一个花圈去灵堂,可这远远不够。
他就是担心白薇薇,担心这个丫头会因为白正堂的离世而彻底垮掉,现在登门一看,果不其然。
眼前的白薇薇神情萧索,目中无光,不哭不闹,便是大悲。
霍西卓略收一口气:“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嗯,我知道,谢谢关心。”白薇薇表现很自然,完了又答,“还有你送的花圈我也看到了,实在有心。”
“应该的,本想过去一趟,但怕不合适,所以最终没有去。”
……
就这么生分又客套地互相闲聊了几句,霍西卓见她脸色实在白得慌,便打算告别回去。
临走的时候他才将手里的礼盒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