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无心搭理这冷笑话,疲惫道:“当初,让你们宠珠珠,是想团结你们,将一盘散沙的施家拧成一股绳。结果,珠珠养成唯我独尊的性子,毫无顾忌,设计陷害窈丫头,只想这府里她是独一份。
你们心也长歪了,眼里只有珠珠,哪里还有施家?我让你们兄妹在祠堂同鼎而食,培养你们和窈丫头的兄妹感情,你们是怎么做的?处处欺负她,孤立她。
她是个丫头,将来要嫁出去,心寒了,也罢了,多补些嫁妆也就打发了。
可是,珠珠又来横插一脚,见不得她好,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将她嫁去商户!
不要本末倒置,你也好,珠珠也好,窈丫头也好,你们兄弟也好,都应该以家族为先,而不是以某个人为先!施家才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些话,你告诉你兄弟们,我懒怠见他们,见一个,生气一回,早晚被你们气死。”
施明奎的三观都快颠覆了。
独宠珠珠,原来不是因为珠珠是家里唯一的嫡女,而是为了稳固施家的团结。
他茫然地仰着头,就好像走得好好的路,突然起了大雾,令他看不清来处,也看不清去处。
“祖父,怎会是这样?您,您利用珠珠……”
老国公苦笑道:“之前我还想,你嫂嫂弟妹们是祸家之源,她们说前世满门抄斩,我怪罪珠珠,怪罪窈丫头,怪罪我们施家男人没本事,护不住妇孺家小。
现在我明白了,我才是祸头子。
仔细想想,你嫂嫂弟妹们竟是在救施家。瞧瞧你们兄弟,一个个脑子长坏了,落得如今的下场,真是我活该!走吧,都走吧,让我静一静。”
施明奎眼里涌出热泪:“祖父,是我们愚蠢,没看清您的用心,您可千万别想不开,祖母还需要您。”
“放心,这辈子一切都改变了,你们兄弟废了,但你们还有儿子,我还有曾孙。”
虽这么说,老国公却没底气。
施云帆重生了,那其他的曾孙呢?
小曾孙们,现在掰还掰得过来,可一旦重生,就掰不过来了,还可能对施家充满怨气。
也是他糊涂,眼里只有孙子、孙女、儿子们,没留心曾孙们的教导,没发现他们的父亲宠爱妹妹胜过宠爱儿子,只为妹妹打算,没为儿子,没为家族长远的未来打算。
他蒙蔽了子孙,子孙们的行为也蒙蔽了他。
难怪上一世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施明奎擦着眼泪退出去。
连轮椅都忘了带。
涵虚堂渐渐归于死寂。
老国公坐了一会子,便觉着心口的疼痛难以忍耐,喊了一声大管家,眼前一黑便倒下去,只来得及嘱咐一句:“别声张。”
大管家忙而不慌,立时倒出两颗黑色的圆滚滚的药丸,塞入老国公的口中,硬灌两口水,把药丸冲下去。
入了二门,施窈姑嫂三人去寻施云帆。
福绥院大门紧闭,三太太容氏不给见。
三人只好折回去。
乐安宁颦眉问:“你们说,帆哥儿记起的是第几世?”
施窈猜测:“第二世吧。第一世,帆哥儿砍头的时候,年纪不大,岂有这等魄力?怎么着,面对老太爷、四哥哥,会发憷吧?你们看他,表现得多平静,不带惧色,俨然一只老狐狸。”
简直稳如老狗。
施窈心生佩服,她就没这心理素质。
不愧是反派大佬。
乐安宁焦急:“他要说漏了嘴,咱们可就没秘密了。”
傅南君道:“急也没用,老太太也记起了前世,不声不响的,说不得,就是第二世,老太太可什么都不会瞒着老太爷。”
乐安宁泄气:“说的也是。”
施窈心道,老太太觉醒第二世也不怕,老俩口能活几年?不会什么都知道,最多知晓,五皇子周绪有大帝之资。
可这辈子,周绪还能登位吗?
必然不能。
有她在,周绪别想碰龙椅。
“二嫂子别怕,五皇子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大姐姐也不可能做他的皇后。他身上处处是破绽,只要我们留心,就能提前扳倒他。”
乐安宁忙问:“什么破绽?”
施窈唇角弯弯,笑道:“他蓄养死士、暗卫,这些是已知的。他对皇帝说,是跟踪我,你们猜,皇帝和四皇子会信吗?太子会信吗?
另外,他回京后,演得很穷的样子,骑马骑的是老马,随从连马都没有,在京城没有王府就罢了,是皇上和礼部不给他建府,连座宅子都没有,只能住客栈。
有封地的王爷,穷成这样,谁信?他是怎么治理封地的?治理数年,连买一座宅子,一匹好马的税都没有,是无能,还是不忍收税,收买民心呢?
或者,他收了税,拿税款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买不起宅子,买不起马?
细细思量,全是图谋不轨!最后,他有个大把柄在我们手上,在施家手上——他偷偷参军。
两位嫂子的前世,最后五皇子杀进皇宫,夺了四皇子的皇位,说明他至少掌控了半个西北军。我想,现在,他在军中可不仅仅是个小兵,兴许,已经做了个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