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老爷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老国公这是在宫里吃多了酒,来谢家撒酒疯吗?
什么亏欠,这明显是要挖个大坑啊!
“岂敢岂敢!老国公千万莫要说这样的话,西北乃大兴的西北,保家卫国,匹夫有责,老爷子当年做了该做的事,他说绝不后悔,死而无憾。何况,这些年,有施家庇护,我们谢家的生意蒸蒸日上,老爷子一直感激施家呢。”
老国公轻轻咳嗽一声,正色道:“施、谢两家相交近二十年,称得上一句莫逆之交。今日,我想了又想,施谢两家的亲事应该续上,不然我死了都不安心。”
谢二老爷另外半截心也凉透了。
他闺女都被逼得剃发出家了,施家还来逼婚,这不是逼他闺女去死吗?
“当年,我们谢家帮的不是施家,而是朝廷,是大兴的百姓,没有亏欠一说,老国公尽管安心,无需挂怀。”
老国公叹气:“从前你一直唤我世伯的。”
谢二老爷如坐针毡,讪笑:“这,两家解除婚事,根由是我们家,我担心世伯怪罪。”
老国公笑道:“事出有因,且人命关天,我怎会怪你呢?听说府上姑娘近日救了一批被拐的孩子,当真是菩萨心肠。”
谢二老爷忙大义凛然道:“对对对,她一心向佛,潜心修行,常把‘行善积德、济危救困’挂在口头上。”
老国公兴致盎然,满脸自豪道:“这倒是与我的小孙女志趣相投,她也常说行善积德,一直在青莲寺外设置粥棚。封州水患,又拿了积蓄二千两银子与令郎,拜托令郎买米买药送到封州,赈济灾民。”
谢二老爷额头直冒冷汗。
施家二姑娘可不止拿了二千两,那是整整八千两!
为此事,他当场气得脱鞋,追打儿子两条街。
八千两!那可能是人家小女娘的嫁妆,他怎么敢接?
后来,八千两的功德是做了,也预备好了若施窈反悔,他们就把银子退回去。
难道老国公是为了讨这八千两来的,说二千两是试探?
“贵府千金信任我谢家,我谢家十分感激。姑娘一片善心,不过到底年纪小,不宜舍出这么多银两,小侄早早扣下银子,正要寻个问安的机会还给姑娘,既然世伯来了,正好顺手带回去,还给姑娘。”
说罢,谢二老爷起身,喊了声,“来人!”
老国公抬手制止他,笑道:“我不是来讨银子的,是感慨我家小孙女对府上公子的信任。”
他也不问谢既白是否定亲,绕了这么几个大圈,终于道明来意,“贤侄莫要见怪,今晚吃了酒,我一时激动,便向皇上请旨,将我家小孙女许给令郎既白。
又说了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谢家的功劳,皇上龙颜大悦,开了金口,主动允诺赐婚。明儿大抵圣旨就到了,今晚来,便是通知贵府,明日预备接旨。”
谢二老爷:“……”
人好端端地站着,却无端摔倒地上。
他双腿发软,扶着一旁的椅子把手,表情微微扭曲,难以置信地问:“赐婚?圣旨?”
老国公老脸发红,强撑着,含笑点头:“是啊。”
谢既白没定亲最好,若定亲了,最好退了。
皇上要赐婚,谢家怎敢不应?
老国公起身,伸手扶起谢二老爷,大概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厚道,打算扔下这颗炸弹就开溜:
“皇上赐婚,这是莫大的荣幸,贤侄你莫要高兴傻了,其实,我与你同样高兴。早些准备吧,还有令郎,既白公子,接了旨,要进宫谢恩,多少学些面圣的规矩礼仪。天色不早,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老国公背负双手,昂首阔步出了书房,来到外院,方大步流星,快速离开谢家。
果然,不到片刻,那谢二老爷匆匆忙忙追出来,在他身后大喊:“世伯,世伯,老国公,老国公!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呀!您老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老国公出了谢家大门,登上马车,催促车夫:“快走,我们回府!”
当初谢二老爷退亲跑得有多快,今日老国公溜得就同样有多快。
可怜谢二老爷胖墩墩的,哪里追得上老当益壮的老国公。
马车里,镇国公放下帘子,问:“父亲,事情办妥了?”
“嗯。”老国公这会子懒怠理会长房一家子,不想说话,闭上眼假寐。
镇国公垂下头:“儿子惭愧,本该儿子去说的。”
老国公依旧不理会。
谢二老爷是个老狐狸,长子去,保不准要挨一顿打,事后那谢知着装疯卖傻,谁也拿他没辙。
他仗着长辈的身份,才能欺负欺负谢知着这个小辈。
现在,他只头疼,要怎么与施窈说。
欸,经此一遭,二丫头对他们二老,对施家越发失望了吧?
可没法子,这是唯一保全她们姐妹二人性命的办法。
欺君之罪,皇上不会牵连施家,但一定会杀了施明珠,否则,以后谁都敢去他面前撒几句谎,那还了得?君威何在?
谢家。
谢既白取了白毫银针来,一问父亲不在书房,追到大门口,便看到老父站在那儿捶胸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