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死气沉沉两日,第三日方有了动静。
老国公和太夫人扎挣着爬起来,召集施家上下所有主子到外书房,涵虚堂。
受伤的、养病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抬也抬来。
施窈得以在那日事发后,头一回见到施明奎。
施明奎面若金纸,表情阴沉,两只眼睛挂两个大大的乌黑眼袋,完全没了往日的精神气,浑身笼罩着散不开的阴霾,以及诸人勿近的煞气。
与他相差无几的是施明晖。
兄弟俩并排躺在两张软榻上,堪称难兄难弟。
反观同样挨打只剩一口气的施明玮,倒是比他二人气色好许多。
老三施明桢和老五施明缨,二人也挨了板子,不过身子骨强壮,还能走动,但不能久站,二人与施明玮并排趴在榻上。
女眷们里,龚璇也是被抬进来的。
她这一胎是施明奎的最后一个孩子,容氏容不得她腹中的胎儿有半点闪失,求了太夫人不让龚璇来,但老国公亲自发话:“龚氏必须来。”
容氏便只得求了太夫人,赏龚璇一个软榻躺着。
如此,施家人到齐了。
除此外,院子里站满奴仆,不少奴仆五花大绑,捆成粽子,嘴巴被堵着。
一时间,堂内堂外噤若寒蝉,无人敢发出半丝声响。
汤嬷嬷和大管家关上门,二人一左一右守在门口,保证堂上的话不会有人偷听。
半晌,老国公在死寂中开口:“寿辰当日之事,皇上隆恩浩荡,看在我们祖上有功的几分薄面上,不予追究,但我们自己却不能不追究。
此事,必须给四皇子一个交代,给皇上和宁贵妃娘娘一个交代!
施明桢、施明缨,你们二人是主谋之二,可对皇上的处置有所不满?”
施明桢和施明缨齐声道:“孙儿并无不满!”
老国公又问:“陶氏、齐氏,你二人可有异议?”
陶籽怡和齐婉上前,跪下羞愧道:“孙媳不敢有异议!”
陶籽怡身怀有孕,老国公让她们起身退下,又道:“施明奎,你上一道请罪折子,辞官回府自省。”
施明奎闭了闭眼,嗓音沙哑如破锣:“是,孙儿今日便递折子。”
所有的抱负理想,所有的人生得意,所有的意气风发,所有的风流蕴藉,在这一刻,尽数破灭。
他这辈子完了!
龚璇低低啜泣,恨不得嚎啕大哭。
老国公冷冷道:“龚氏,你谋害小姑,算计四皇子,你认是不认?”
龚璇倒不想认,但老国公和太夫人早已洞察真相,不认又如何?怎么堵得住施窈和那些婢仆的嘴?
“孙媳一时糊涂,孙媳认罪。”
老国公道:“认就好,你心术不正,手段毒辣,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生完了,你是自请下堂也好,是去住家庙也好,看你自愿。”
龚璇大惊失色,慌乱无措哭道:“不!老太爷,我不能去,不能去!我并非主谋,主谋是大老爷、大太太和珠珠,我是听他们的吩咐行事!求老太爷明鉴,求老太爷开恩!”
她要爬上前磕头求饶,容氏忙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不断朝她使眼色,安抚道:“别动了胎气。”
龚璇泪水涟涟,抓住容氏的手腕:“婆母,救我!”
容氏恨铁不成钢。
若非龚氏怀的是长子的最后一个孩儿,她早将她休弃了!
这贱人!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狗狗祟祟的,去给长房当狗腿子!
龚璇苛待她长孙的事,她还没来得及与她算账呢。
容氏甚至想,若施窈没有回京,若龚璇没有对长房言听计从,或许明奎便不会遭此大难,做了太监,断了前程。
从今往后,她的儿子有什么颜面出门?
这可是她最优秀的儿子啊!
那一剪刀,不仅断了施明奎的未来,也断了三房的未来。
恨着怨着,容氏又泪流满面。
而长房的人,听到龚璇将罪责推到他们身上,甚至推到施明珠身上,不由咬牙暗恨。
郑氏默默想,这歹毒的妇人,明明是施窈得罪了她,她想报复施窈,方才忙不迭接下这桩差事。
与长房何干?
与珠珠何干?
哭哭哭,最好把孩子哭没了!
老国公冷漠无情地道:“龚氏,哭也没用,你做过便是做过,我们施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
此事,我意已决,你若有异议,便叫你娘家来与我商议,不过,你娘家来了,我也是这话。”
龚璇大骇,自知方才的话得罪长房,再不敢多说,便指着施窈叫道:“老太爷,是施窈,是她活该!
我是为了施家满门,方才答应设局害她的,不信您问问大嫂、二嫂、三嫂她们,问问施窈,她们都知道!
施窈未来会与珠珠抢夺夫君,会怂恿新帝诛灭施家九族!还有四皇子,对对对,就是四皇子下的令,杀施家满门——啊!”
堂上的施家人,全都变了脸色,镇国公再顾不得其他,给了龚氏一巴掌:“闭嘴!”
容氏吓得面无人色,又心疼未出生的小孙子,又恼龚璇口无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