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人紧跟着也登上马车,遥遥缀在四皇子的马车后面,不敢跟紧了,也不敢跟丢了,生怕又触怒四皇子。
施明桢是从陶籽怡的怀里,拦腰抱起施明珠,将她抱上马车的。
陶籽怡爬上来,钻进车厢,心头怦怦直跳,到此时终于察觉不妥。
施明桢一个做哥哥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抱已及笄的妹妹呢?
不过,外头多有耳目,传出去,珠珠的名声就没了,夫君应是过于紧张珠珠吧。
施明桢扯了毯子盖住沉睡的施明珠,瞧了瞧妹妹醉红了的脸,回头脸色铁青斥责道:“你怎么叫珠珠跑下去了?”
他眼神严厉,语气也严厉。
陶籽怡从未见他如此动怒过,惊得心跳一颤一颤的,脑子懵了一瞬,委屈与恐惧一股脑涌到嗓子眼,化作哽咽,方才解释说:
“珠珠本要睡了的,不知是不是听见四殿下的声音,我一个转身找醒酒药丸的功夫,她便突然推开我,突然窜出去。
我磕了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连忙出去追她,谁知就这般了!”
语罢,她捂着帕子低泣,微微偏过头,叫施明桢看她另外半边脸上,额头磕了个青肿的包。
“怎么没早些给她吃?”施明桢心生烦躁,责备了一句话,又耐着性子道,“罢了,事已至此,你也受累了。去找醒酒丸来。”
陶籽怡眸子登时红透。
她拉开个暗格,寻摸出个小瓷瓶,递给施明桢:“在这儿呢。”
施明桢倒出一颗药丸来,俯身温柔哄道:“珠珠,珠珠,醒一醒,我们吃一颗醒酒丸再睡。”
施明珠嘟嘟囔囔,娥眉微蹙,无力地挥手,似要赶走某只在她耳边嗡嗡叫的苍蝇,低低的呓语从殷红的唇瓣间溢出来:
“……不吃……走开……周绍……周绍……我恨你……施窈……施窈你是个文抄公,文抄……”
说着说着,她在醉梦里低泣起来,压抑,悲痛,愤怒,无助。
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施明桢心疼得揪成一团,自责道:“珠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三哥哥的错。早知便不带你出来了。”
他又柔声细语哄了一阵子,轻轻推妹妹的肩膀,才将施明珠推了个半梦半醒,终于张开嘴,吃了喂她唇边的醒酒丸。
陶籽怡安静地坐着,满脸麻木,呆呆地看着夫君的指尖触碰到施明珠的唇瓣,麻木的心狠狠一抽,酸楚得揪成一团,再狠狠蹂躏来蹂躏去。
她暗暗骂自己:陶籽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怎能这般龌龊,这般小肚鸡肠呢?哥哥疼爱妹妹,这是一幅多么温馨美好的画卷呀!
可为什么,胸口闷得像压了块大石头,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呢?
喂了醒酒丸,施明桢又给施明珠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
因见到她衣裳沾了些许血渍,细心地检查一遍,才发现是施明珠的手掌擦伤了。
施明桢头也没回地责备道:“珠珠的手伤了,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没听到妻子的回答,他也没在意,兀自翻找伤药。
妻子他是了解的,单纯善良,贤惠宽厚,从不会因小小的吃醋而做出伤害珠珠的事来。
施明桢找到了伤药,先小心翼翼擦干净伤口,期间施明珠闭着眼睛娇声娇气喊疼,他便开口道歉,吹了吹伤口,直到上了金疮药,再缠上纱布方算完。
安顿好妹妹,施明桢的气消了大半,虽有烦恼,可那得等回府后再与长辈们商量对策,因此转回头来看妻子,温声问道:
“额头上的包还疼吗?”
陶籽怡猛地垂下呆怔的目光,淡淡道:“疼啊,怎么不疼?一抽一抽的疼,疼得我脑子发昏。我想睡会儿,这一天下来,又惊又吓的,着实乏得很。我去二妹妹她们的马车躺躺吧。”
陶籽怡起身,正要撩开雾纱帘子,施明桢猛地握住她的肩膀,笑道:“生我气了?适才只是心急,不是与你生气,我是生那些姑娘们的气,她们怕是故意的,灌醉珠珠,想看我们国公府出丑。”
陶籽怡眼皮没掀,眼里的水光一闪而逝,疲惫道:“你想打听山庄里面的事,不如问石蜜和连翘。她们一直贴身服侍珠珠,知道的比我多。我下去了,还得交代底下的人莫要议论今日之事。”
言罢,她推开施明桢的手,喊叫停车。
车子停下,她下了马车,随口交代了几声,便去了第二辆马车。
“三奶奶!三奶奶!”施明桢叫了几声,没喊住她,摇了摇头,叹口气,唤了石蜜和连翘上来。
第二辆马车上,施窈和齐婉正默默消化“施明珠抱四皇子、扇四皇子耳光”这两个大瓜,见陶籽怡上车,施窈忙问:
“三嫂子,你没事吧?”
齐婉同时出口问:“三嫂子,珠珠没事吧?”
陶籽怡便坐到施窈身边,满脸疲倦回答道:“我没事,珠珠也没事。”
施窈又殷切地问:“三嫂子,你额头的伤怎么来的?要不要抹点药?五嫂子,你记得药放哪里了吗?”
陶籽怡心里一暖,微微颤抖而冰凉的手轻轻握住施窈的手,豆大的眼泪啪的就掉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