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秋蘅喃喃道:“他才十六啊,我爹已是年过不惑的老头子。等他到我爹这个年纪,岂不是喘个气都要吓死人?”
奶嬷嬷:“……”
“嬷嬷,你说外面传他当众杀人,是不是真的?今儿去之前,我当是谣言,当旁人故意中伤施家,可见了施二姑娘和木香,我又觉着,是真的吧?施二姑娘是他亲妹妹呀,多大的仇怨,他要和施二哥、施七哥联手害死她?”
奶嬷嬷没法回答。
国公府规矩森严,外面人难打听到内里详细,谁知施家兄妹具体有什么恩怨情仇。
葛秋蘅暗下决心,八哥哥突然变得好可怕,且又亲自开口赶她走,过年之前,她是再不来国公府了。
这会儿想起来,仍觉着脸上臊得火烧火燎的。
而葛秋蘅丢下的施明晖和施明珠兄妹俩,相对无言坐了会儿,施明晖温声问:
“珠珠,哭什么?谁惹了你?可是吃醋葛四头一回见施窈,便说她的好话?”
施明珠摇头,默默拭了泪,来到施明晖的床前坐下,哽咽说:“我怎会吃醋?秋蘅妹妹只是不了解施窈,若她知晓施窈是个什么人,定不会劝哥哥与她消除芥蒂、重归于好,还会远着她。
我哭,是为了欣嬷嬷。欣嬷嬷死得太不值当了。也为哥哥们,为着帮我出气,带累了哥哥们的名声,又害你们挨罚。
我心中愧疚,犹豫许久,只敢来八哥哥这里坐坐,二哥哥和七哥哥那里,我实在没有脸面对他们。”
她与施明晖是龙凤胎,心里与他最亲近,但平日里却是与二哥施明玮相处最多。
施明晖听到欣嬷嬷就心烦。
若非为了欣嬷嬷,二哥也不会去招惹施窈,结果施窈什么事也没有,他们三兄弟反倒惹一身骚。
此时,他全然忘了,当初打了捉弄施窈的主意,初衷只是为施明珠出气,并非为什么嬷嬷报仇。
因出师不利,折戟而归,这才恼上死鬼欣嬷嬷。
他纳闷地试探问:“珠珠眼里,施窈是个什么样的人?”
施明珠一怔,旋即想起曾经与欣嬷嬷的对话来,喃喃道:“刻薄狠毒,自私无情,爱出风头,攀权附贵,爱慕虚荣,放浪多情,不守妇道……狡诈阴险,诡计多端,巧言令色,虚伪做作,不择手段……”
施明晖越听越无语。
这是施窈?
虽听起来全是贬义,可反过来听,不就是貌美又聪明吗?
施窈在他眼里,只有“粗鄙”与“狠毒”可形容。
“珠珠,”施明晖打断施明珠的谴责,严肃地问,“你与施窈到底有什么过节?”
她与施窈的过节可深了,生死之仇、灭族之仇!
施明珠早就想把自己重生的事,告诉长辈和哥哥们,即便他们不相信施窈是那样的人,可到底会提防几分。
但她发现,每次她想开口说出真相,就没法张嘴。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施明珠哽了两声,红着眼圈道:“做梦梦到她克我,不止克我,还专来克咱们家。哥哥且想想,自她来了咱们家,家里出了多少事,有几日是安宁的?
我病倒了,丫鬟嬷嬷接连发落,大嫂子闹和离,你和二哥哥、七哥哥又挨了罚——依我说,那老道士的话没错,施窈与咱们施家八字相冲,是个煞星。”
施明晖想了想,原本老道士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似乎只说了施窈与珠珠八字相冲,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施窈搬出关雎院。
施明晖默默无言。
小女儿家的心思呀!
珠珠还是吃醋了。
他曲起食指,轻勾妹妹的鼻子:“她确实身上带点煞气,咱们别去招惹她就完了。拿她当个威胁看,倒是高看了她。”
施明珠气个仰倒!
她辛苦跑这一趟,又是哭,又是委屈,哥哥只当她吃醋!
她是那拈酸吃醋的人吗?
罢了,她就盯着施窈,施窈这等贪慕虚荣的人,为了攀附权贵,早晚露出马脚,到时她会当众揭穿她的真面目。
拿定主意,施明珠不再提施窈,而是斩钉截铁道:“哥哥,我不喜欢周绍了,年前想跟祖父、父亲摊牌。你可愿先帮我去说说,让他们打消联姻的主意?”
施明晖惊得想爬起来,方一动,便扯动伤口,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怎又不喜欢四殿下了?他哪里得罪了你?可是生气你病中,他未曾来探病?其实四殿下私下来过,人多眼杂,你们又未曾定下名分,因此只留下药材补品,便叫祖父打发走了。他人冷淡,却是个礼数周全的。”
“与那些无关,我就是不喜欢他了,不想嫁了。”施明珠扯住八哥的袖子,苦苦哀求,“哥哥,你就帮我说一说,或者我去求祖父时,你站我这边,好不好?”
她内心焦灼,若早些重生便好了,施家根本不会招惹上周绍。
她已及笄,怕是明年便要求旨赐婚。
这辈子她再不想与周绍有任何干系。
若有,那只有滔天之恨!
施明晖头疼。
当初看中周绍,非君不嫁的是珠珠。
如今要悔婚的也是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