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摊派这件事成了眼下冕州最受关注的事情。
有人不忿于自家的地刚好百顷,而有的人家可能就差一点百顷,人家就不用缴纳摊派。于是立刻玩起了手段。
最简单,分家。
有些地主家刚好卡在百顷地左右,本来将来也要分家的,干脆现在就先分一些地出去,分了家以后肉也还是烂在自家人的锅里,总比被官府拿走的好。
为了赶在官府把摊派落实下来之前处理好,有些人家以最快的速度分好了家,报到官府去,最后保证自己家的地只有98顷、97顷,有些比较果断的甚至只给本家留下90顷,总之就是不到百顷。
只有那些被曹公公抓进大牢里的人没有丝毫办法,不答应每顷地3石粮3贯钱,那就继续关着吧。反正就算你不要命,你死了之后这摊派还是要落到你家里头上跑不掉。
等这事情发酵了两天,曹公公见牢里有些人受不了被关着,也愿意认下这个摊派之后,就开始催促周宇先认缴,然后这些被关着的人再认缴,形成趋势,自然后面的事情就容易了。
但是周宇可没有给曹公公面子,而是双方私下见了一面。
曹公公和令泰清刚刚见到周宇,曹公公就急急忙忙地说:
“周教主,你遣人来说暂时不便是何意啊?”
周宇一副不忿的样子说:“曹公公,知州大人,我延寿教自从听说朝廷的摊派下来,也没有一天停下过开垦荒地做田,即使田地一棵麦子都没长出来过,也愿意配合公公。这段期间多出来几顷地我都没说什么,可是其他人又是怎么做,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令泰清叹了口气:“那些人忙着分家,我怎不会知晓。周教主放心,只要大家踊跃认缴,我之后定要让他们补上的。他们别想因为这小聪明逃了摊派。”
曹公公也说:“就是这事啊?那无妨,教主名下的田地顷数到时候把零头抹了便是。其余那些人,你且等着看我的手段。”
周宇摇摇头:“曹公公想的简单了,有的人家愿意缴是因为他们家隐田无数,按照册子上的数目说不定还不到他们家田地的一半,缴了就缴了。别家隐田少的这么看着自然不忿,觉得自己吃了亏,因此不是很乐意。”
曹公公眼睛一瞪:“竟有此事!看来我得杀鸡儆猴了。”
周宇说道:“到底是哪家隐田最多我也不知,但确实有人向我反映如果按册子上的亩数来计,他们心中不服。而且,有的人家分了家,有的人家虽然不到百顷地,加上隐田可就超过了。”
曹公公听着周宇的话,只觉得有人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掏走了似的,挖心挠肝的:“教主告诉我,到底是谁,是哪家?我定要去他家检地,测量田亩!”
周宇对着令泰清说:“此事还得知州大人询问州中老吏,他们可比我们这些纸上谈兵的更明白实情。”
令泰清不喜欢周宇说他们三人是纸上谈兵的,他觉得自己比他们两个要聪明得多。一个阉人,一个平头百姓,凭什么和自己一个举人比。
但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说:“我来找出哪家隐田最多,确实也需要敲打敲打他们了。”
作为知州,他忍辱负重和钦差公公周旋,好不容易才谈下的摊派,他觉得已经够少的了,居然下面的那些地主仍旧不知感恩,小动作不断。
真当他令泰清是吃素的?
周宇告诉令泰清和曹公公:“那就等大人们敲打一番那些人,最好是检地测量田亩之后,我再让延寿教公开认缴,效果最好。”
令泰清当然满意:“周教主真乃识大体之豪杰英雄也。”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加强官府威势,还能压一压延寿教,让延寿教为官府的威势抬一手。令知州怎么能不满意。
曹公公则说:“我定要亲自督促检地,让他们看看我的手段。”
周宇笑笑与他们道别,回去之后静静等待。
令泰清和曹公公商议之后,找了个据老吏说家里隐田颇多的九阳县大地主开刀。
令泰清集合麾下人手说了清查田亩的事,那些胥吏、衙役顿时摩拳擦掌,张牙舞爪地冲向了那户地主家。
他们哪里不知道这种事正是捞油水的好机会,谁来求情都不好使。
连他们都知道借机捞钱,曹公公能不知道?他决定也过去坐镇亲自看着,不能让下面的人捞肥了,到时候隐田反而没查出来多少,那就搞笑了。
曹公公带上自己的20名厂卫,坐着轿,又带了20名衙役开道,出城开往那户地主家,一路想着对方会怎么贿赂自己。
那盐运使柳沁外派到地方真是逍遥快活,自己刚到的时候就给自己送了足足1千两银子,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想着美事的曹公公,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头顶上,肉眼难以察觉的地方,会有一架无人机静静跟随着他。
一支已经在九阳县某树林里隐蔽了几天的骑兵,领头军官放下了手里的香炉,喊道:
“上马,办事!”
早就将外衣换成破烂衣服的骑兵们迅速拿出面巾系到脸上,死死扎紧,上马冲出了树林。
曹公公此时已经到了那地主家中,坐在大堂上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