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叶知远已走过来,满面和煦:“未易,这便是得了道的侄女了?果然与往昔神采迥异啊。”
未易是越天骄的字,只有交往的文士才这么称呼他。
越天骄肉眼凡胎,丝毫不觉身边之人有异,仍高兴地介绍:“正是,前些日子写的呈文中都记得明白,若不是小女,怕是不能发现妖孽在这北境出没啊。”
明霜上前问好:“叶伯伯远道过来辛苦了,晚间务必让侄女尽一份心力,做些可口膳食。”
凌恪便眼睁睁看着那黑色烟气往明霜身上熏过来,叶知远在黑烟里高兴地点头:
“那可要劳动贤侄女了。”
明霜面不改色退回来,凌恪悄声问:“这位,是妖变的?”
她摇头道:“不是,他这个形状,倒像是被妖害了的。”
明霜旁观着叶知远与家里众人一一招呼,见他丝毫没有上官的架子,态度温煦,与越家上下都相处得甚熟稔,记忆里又找回了几分前世关于这位叶伯伯的亲切印象来。
绝不能让他不明不白被害了去。
但他身上妖气甚为可观,若这是什么大妖为之,连掩饰都不屑,实在足够猖狂,明霜怕打草惊蛇,又打不过对方,便决定先耐下性子问清情况再周旋。
明霜不动声色笑道:“伯父,我看您眉目间颇有倦色,近来身子可有不适?”
叶知远闻言拊掌:“侄女果然眼力不寻常,可不正是吗!一个多月之前开始,这身上常觉麻木,不过并不严重,日发作一次,每次一时半刻就过去了,所以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最近每隔两日便要发作一回,却是加重了。”
“只是麻木吗?”
叶知远思索片刻点头:“确实只是麻木,不过……”
“不过什么?”
“呃……”他迟疑了一下,却让越天骄附耳来说了,越天骄听了恍然,又让杜淑容转述给女儿。
原来他近日来又添了大便带血,腹股沟中生脓包两样症状,心觉不妙,但看了郎中,郎中也瞧不出什么病,叶知远实在烦恼。
今日他见了明霜一言道破他有病在身,顿时心生希望,想让道家弟子看看,又不太好意思对着这小姑娘细述病症,于是才辗转讲述。
明霜听了,心中略有一些眉目,又问:“一个多月前,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不曾?”
叶知远一怔:“是说……这病气是人过给我的,还是有人故意害我?”
“还未可知,伯父您且细想想看。”
他皱眉思索良久,终于想起来:“要说怪人,那便是那个了,我那日在衙门中办事,觉得倦了,便伏案小睡一刻,正迷糊时,觉得有个人影站在身前。”
“我抬头望过去,却是个黑铁塔似的汉子,我吓了一跳,正要责问他时,他一掌拍在我脸上,我顿时就昏了过去——再醒时,却又毫无异状。”
“我还只说是做了个真真儿的梦,现在想来,这病症就是自遇见那人之后有的。”
明霜听了他的形容,忽然灵光一现,她再三追问了那汉子的体貌,告声失礼,便来到自己屋里,从洞天中取出血魔蜂与纸笔,然后左手按着装了血魔蜂的玉盅以此为引,右手焚香扶乩,转瞬间在纸上画出一个唯妙唯肖的人像来。
明霜拿着这张人像,又来到堂前问叶知远:“伯父请看,那人可是这个形容?”
叶知远激动道:“正是!正是此人!”
明霜手中纸上画的,正是当日被她与胡十三娘合力擒下的那个熊妖,熊黑山。
“是了,这就是我爹写的呈文中的提过的,熊黑山——这事您可有跟其他人讲过?除了您之外的官员们,有无类似的经历与病症的?”
“并未讲过,但是我素日里接触着的同僚们,看起来是无甚异状的。”
那可奇了,这熊黑山就算要在凡人中搅动风雨,不去害驻凤江城的大将军,不去害内务府总管事的,却挑了个六品官下手,是何道理?
想不通,她便暂时放下此节,又问:“伯父,冒犯了,我要取你的一点血。”
叶知远立刻伸手:“尽管取。”
明霜便刺了他指尖血出来,滴进小玉瓶里带走了。
这次,她叫上了凌恪一起回洞天,进了丹房。
在两人眼中,这玉瓶里仍有黑气不绝如缕飘散出来。
凌恪问:“他究竟中了什么妖术?”
明霜一边手上操作不停,将血液稀释后加入几个小瓶里,一边耐心教给凌恪:“看着吓人得很,但那熊黑山咱们也交手过,修为么也就是筑基水平,应该不至于对付不了。”
“至于这妖气的声势如此大,肯定是他借了大妖的手段,大妖既然不在左近,那就好办了,熊黑山早倒了霉,咱们躲进洞天里处置了这个,包管那大妖不知不觉,找不到我们的晦气。”
凌恪点头:“师姐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