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场之后，除了陈厨子承她的情，也相信她，留下帮忙，外村的基本都走了。

明霜拿出一只布口袋，在人群中一面走，一面给每个人发了一枚铜钱：“一人一枚，小心在手里拿好，不要丢了。”

发到李二跟前时，她手里一滑，那枚钱落了地，明霜走出两步捡起来，冷着脸丢给李二，不顾他在背后笑嘻嘻地问：“这钱，就归俺们各人了吧？”

明霜没理他，她刚刚已趁着弯腰捡钱的空当，从芥子环里取了几枚特殊的在手：这几枚钱，都染有熊姥姥的血腥气，能让它的同类，很清楚的辨别出来。

她将这几枚特殊的铜钱藏在手心，一个个的辨认着面前的脸孔，认出是目标的，就给他一枚做过手脚的铜钱。

等所有人手里都有了钱，明霜又从袋里拿出一团长长的红绳，边绕着圈走，边系在树上，不一会，红绳围出一块场地，她一抬手：

“大家都站到这块红绳圈出来的空地来，老人小孩在中央，大人在边上！”

大多数人都听她的话，犹犹豫豫地往里面走去，也有的不敢迈步，明霜催促：

“都行动迅速着点，这红绳是沾过山神爷福气的护法，站在圈子里才安全，一会熊姥姥来了，在外面的就被吃了！”

人群顿时“轰”的一声吵嚷起来，这下都紧赶慢赶的往绳圈里去。

“哎呀呀小仙姑你早说哇，你等等俺们！”

“娃他娘，你抱着孩子站中间去——”

“妈呀，这不是陶七？那么重的伤，这才一天，你，你都能下地，不不，都能上山了？”

等人都站整齐了，明霜拿出那天的那只小香炉，不用当初的香块，却换了一块黑漆漆的香点着，放在一边供山神爷的石台上。

“大家伙只要听我的，必保你们能平安下山，我自己的全家人也都在这里，绝对没有拿这个儿戏的——但要是谁心不诚，冒犯了山神爷，那生死我可就管不着了。”

她目光着重在人群中的几个身上看过去。

“山神爷眼里不揉沙子，平日里好寻衅滋事，小偷小摸的，今日更不可轻慢。”

那几个人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由都躲闪了开去。

明霜心内冷笑，庄子上多数人或是蒙冤被徒的，或是上一代父母犯事，本人只是土生土长的庄户。

而这几个不同，都是真正作奸犯科、杀人放火被流放过来为奴的，犯下的罪过，以越天骄在庄上管事的宽和程度来说，这些人相当于压根没受过应有的惩罚。

仅仅只因爹平日没让他们偷奸耍滑，或是他们偷鸡摸狗时制止，就被这些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记恨上，在父亲亡故之后，这些人欺辱她们孤儿寡母，让她们饥寒交迫陷入绝境，明霜此时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清楚。

这个，抢走了她们家最后一点粮食，还打伤了阻止他的表嫂。

这个，守在她家门口，将给她家送粮的人推出门外殴打，当着断粮几日的她们的面大吃大喝，又往剩饭上吐痰撒尿。

还有这个，往她家里扔了一捆着火的柴草，烧掉了她们最后的容身之处，只能大雪天在破庙存身。

今日，就是你们血债血偿之日。

明霜继续说道：“请诸位心中默念：我本清白伶仃身，山神怜我苦命人，同心助力明霜女，除妖免我永沉沦。”

又等了一刻钟，等所有人都背熟了口诀，她便不再迟疑，伸手从袋里掏出一只铃，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摇了起来。

口诀助力的作用十分有限，两界山也并无什么山神，让大家默念的目的，一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在场的理由，众人有了除妖的参与感，日后也会更加信服于她；二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那炉里的香，发挥作用……

明霜前日放进炉里的那香块，正是蚀心香，中间是一种特殊培养的灵虫，平日在香料丸子里养着，点燃后蚀心虫破茧而出，会按主人的心意，去寻最近的妖物，钻进它皮下，开始孵化，一边慢慢往寄主的脑子里钻，一边用香味给主人引路。

等到十二个时辰之后，妖物的神志就会受它所影响，虽然不能灵活听从指挥，但能完成基本的指令，且从外表上是看不出异样的。

而今日放的黑色香块，就是引那受控的妖物来此听命的。

明霜的铃声，不紧不慢，明明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像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在场众人无不诚心默念她给的口诀，就连那几个恶徒，也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祝告不休。

幽深静谧的山中，风起了，阵阵低沉的松涛声里，还夹杂着一阵若有似无的兽类咆哮……有些个耳朵好的人听见了，吓得全身乱战。

再过片刻，声音更明显了，肯定是那妖物来了！

便有人吓得什么都不顾，站起来想往山下跑的——

明霜厉喝：“不能出圈！出圈的便是第一个死的！”

她面上毫无惧色，右手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