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温玉雪安心坐在这里生了火,又吃着东西的样子,程氏都有点儿佩服她:“虽我不杀你,可你沦落至此,太后也绝不会让你出去。没想到你竟半点儿不慌?”
其实温玉雪的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只不过此刻,温玉雪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罢了:“不知怎地,做了母亲之后,好像脾性比从前更稳当一些了。只想着若我慌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慌了。不想让他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所以自己的心思一定要稳当。想来您当年在生了孩子之后,也是一样的吧?”
念及过往,程氏心生感慨:“还历历在目。总想着若他还是个孩童该有多好?就不会生出这许多的事端,还是那个日日黏在我与他父皇跟前儿的小家伙呢。”
吃了东西,浑身热乎了,程氏才带着温玉雪往自己平时住的屋子里去:“这殿中的屋子看着多,其实能住的就那么几个。你住我那里吧,这两日的晚上还冷着。我那里好歹有一床被褥,熬过一日算一日。”
温玉雪也不知道,她还要在这里熬多少日。
好在人人都觉得程氏疯了,只有一开始她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有宫女监看了她许久。
但后来就没有人愿意和她一个疯子整日相处,所以这殿中的宫女们都撤了,程氏才能藏了两床好些的被褥。
给温玉雪的,是最干净的一床。
虽藏在柜子里许久带了些霉味,但温玉雪并不在意。
这种体验,其实温玉雪还是头一次:在这偏僻无人的宫殿里,和程氏一同睡在地上。
床榻早就被程氏拆了添柴用,她们二人的中间也只有一盏破烂屏风挡着。
尽管有个睡觉的地方,温玉雪还是觉得这屋子里四处漏风。
不过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很好。
温玉雪其实是有些睡不着的,但很快就听到了程氏那边传来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
温玉雪在心里头盘算着,她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祁承星回来之后,都没有从太后那里得到她的消息,恐怕她真的会被一直困在这里。要将孩子生在这里,对她来说实在是个挑战。
没有接生婆,没有丫头伺候,没有好的吃食,甚至因为唯一的一口井里都是尸体,连烧热水都变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所以第二日晨间醒来时,温玉雪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情况再差也不能在这里等着,必须想办法在孩子出生前离开这个地方!
不知道程氏是因为卸下了皇后的重担,还是因为多日以来终于有人陪着她。
就算温玉雪醒了,程氏也还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午间温玉雪又找了些藏在枯树下的野菜,程氏才醒来帮衬着做饭:“不知怎地,你在这里我竟觉得安心。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瞧你这样子,连野菜都认得出,可真不像是在姜州城首富家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温玉雪笑着摇头:“小时候就喜欢和父亲一起去庄子上玩耍,看婶婶们挖各种各样的野菜,我自个儿也是嘴馋得很。没想到哦啊还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她抬眸看向程氏,忽而问道:“那水井里宫女的尸首,可还会有人管?”
程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你还想出去?通过那宫女的尸首?”
温玉雪也不瞒着的点头:“我想了,在这个地方生孩子,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还是要想办法出去,但是外头的看守森严,就算有人一日来送一次饭菜,也只是从门缝下头塞进来。我不能在这里继续等着,必须要找机会。那几个宫女的尸首,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
程氏沉默半晌,才开口:“宫中的水井大多连通,等旁边的宫殿感觉到臭味,人大概就该来了。只是你要如何?扮作这些宫女的样子?难道要和尸首们待在一起?若你还未怀孕,这法子倒是可行,可现在……”
温玉雪失笑:“自然不能和他们一起。我想大概在太后娘娘的眼中,这只是几个宫女的尸首罢了。定不会派遣太多的人来,两三人足够。你我一人一个,扮作来收敛之人的样子,不就能出去了?”
程氏皱了眉:“这法子太危险了,但好像可以一试。”
她有些意外:“你要带我出去?”
温玉雪点头:“若只我一人,自不能抬着那些尸首出去。只看你想不想出去?”
程氏抬眸,对着宫中四四方方的天苦笑:“就是出去,又能去哪儿呢?但我想出去。我听闻,他将太子的尸首葬在了凉州。我想去凉州看看,哪怕死也要和我的儿子死在一起呀!”
这是一个母亲的执念,温玉雪也将成为母亲,她明白。
所以她也没有阻拦:“那……就这么说定了。人总是要拼一拼,方才知道能不能成。”
程氏对温玉雪,始终保持着温柔之心:“不错,对我来说,无非就是个死罢了。”
二人商量好之后,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