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年春闱,选的都是春暖花开的吉日。
今年春日,南方竟下了好大一场雪。将去年秋日肆虐的蝗虫最后那点儿虫卵,也全数都被冻死。
初入四月,天降甘霖。
滋润着南方的每一处土地,也滋润着所有农户们的心。
温玉雪听闻,南方的各个村子敲锣打鼓地感谢老天灭了这场灾。
更有人说,之前的蝗灾正是因为废太子的叛乱,才让上天降下怒火。
而如今一切的安定,是皇上选对了继承之人,朝中一片清明,故而熄了上天之怒,才让百姓们有好日子过。
这样的传言,温玉雪从来不信。
但她知道,这是控制人心的好手段。
其中或许还有祁承星的“功劳”,但不论如何,只要能够保证春闱的顺利进行,一切就都好说。
——
春闱的入院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一。
是个晴朗的好天儿,也是祁承星要离家入住贡院,和学子们同吃同住的日子。
温玉雪早就为祁承星备好了这些日子在公园里需要的东西,包括衣裳和吃食,还有一应生活要用之物。
看到她天还未亮,就挺着肚子为自己准备起来,祁承星忍不住在起身后上前拥住温玉雪:“阿雪,你可以多睡会儿,不必这么早起来的。”
温玉雪的心中,生出许多不舍:“你这次一去,加上誊录与送呈的时间,便是整整十日。说起来自来到净重后,咱们夫妇还不曾离开这么久呢。”
十日在家中见不到祁承星,竟让温玉雪觉得自己也变成了那种儿女情长的小女子。
但她不想让祁承星担心,自然语气轻松:“只不过十日罢了。你放心去就是,我在家中会好好的。”
祁承星低头,手轻轻地落在温玉雪隆起的腹部:“也近八个月了。阿雪,我会把身边所有人都留在你这。不管发生什么,我只有一点,哪怕天要塌了,你和孩子也不能有事知道吗?而且这些日子我不在,祁紫俊也要入贡院考试。我只怕元婴公主可能会到祁家找麻烦,到时候你什么都别管。”
他将一切都考虑到了:“元音自不敢来找你的麻烦,但若真有那些不长眼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该动手就动手,不用顾虑宫中。一切都有我,知道吗?”
这就是让温玉雪没有后顾之忧,温玉雪的心中自然明白。
送走祁承星之后,她便觉得这屋子里好像忽而就空荡荡了下来。
连晴彩都叹息一声,给一直站在门口的温玉雪肩头披上了大氅:“夫人,外头冷,别站着了。这两日京中的学子们诸多,还有一些来凑热闹的。鱼龙混杂,多少人想来咱们府中送礼,您还是进门的好。”
温玉雪进门之前,看了一眼祁家的方向:“祁家那边这两日也没了动静,好像许久都不见温芙蓉了。”
晴彩撇嘴,一副不屑模样:“说起来这祁家,也真是有趣的很。”
他们刚入京时,人人都知道这是相国大人的家,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想到祁家来送礼。
祁朋兴还算拎得清,并没有因为祁承星的身份而收那些礼,反而是对这些人一概不见。
但祁紫俊就不一样了。
自从知道自己这一次春闱无望,却还不得不考之后,他一开始整日借酒浇愁。
后来元宵一过,也不知怎地就“想通了”一般。
他忽而变得“不在意”这些事了。
整日在外头花天酒地不说,竟还收了不少旁人送过来的女子进门。
虽说祁朋兴也因这事儿责骂过祁紫俊,并且对外宣称,日后再不收女子进门,就是收了的,也绝不和相国府牵扯上关系。
但总有些投机之人想借着这个机会接近相国府,所以祁紫俊身边的女子自然少不了。
有时他们后院笙歌到半夜,连相国府都听得一清二楚。
温玉雪还觉得奇怪:“这女子日日送进二弟的门中,也不见温芙蓉再闹腾。这倒不像是温芙蓉的性子,不知她的心里憋着什么坏事儿呢。”
晴彩自也警惕起来:“二姑娘可不是这么心甘情愿就能给二爷纳妾的人,咱们只怕还要小心才是。她这些日子没什么动静,这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反正祁承星去贡院之后,为了防着祁家,整个相国府恨不得都用铁桶给围起来算了。
这祁承星走了的头一日,也算没闹出什么动静。
却到了第二日,巷子里就不太平了起来——
清早温玉雪还睡着,就听到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公主殿下驾到——”
依稀有小太监的喊声,在巷子的尽头响起。
温玉雪睡眼朦胧地坐起身,晴彩也拿着衣裳从外头进了门来:“夫人若困,可再睡会儿。元音公主并非冲着咱们来的,她直接去了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