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先生如今才是秦大人唯一的底气,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心中的愠怒总要有地方发泄,他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祁朋兴:“本以为你们祁家只是落败了些,没想到连文人风骨也不剩了。快些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难道要我们在这里一直等着不成?”
“哥哥!”
齐若雪看了一眼祁紫俊,匆忙走向秦大人:“别生气了。反正事情都定下来了,还在乎一日两日吗?今儿让他们先解决家中的事情,咱们明儿再点礼吧!”
这算是秦家能留给祁家最后的颜面。
——
待秦家带人离开之后,正厅中只剩下了祁家人还有作见证的府衙师爷。
祁承星直言不讳:“今日我来,便是为了收回祁家老宅。给你们一下午的时间,想来也够了吧?”
“星哥儿,你认真的?!”
祁朋兴一言不发,祁蓬飞却坐不住了:“将我们这些长辈赶走,便是你这做晚辈的孝顺不成?若你只是为了来报复这些年祁家待你不好,那也足够了吧?祁家如今还有什么啊?你连你的父亲都要赶出去吗?”
这话,连温玉雪都忍不住嗤笑:“原来你们知道,这些年待我家爷不好啊?”
越是如此,祁蓬飞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祁承星却仍旧平静:“不必你们催促,下午我就会带着阿雪去祠堂,叫族老们将我们的名字从族谱除去。希望等我们回来时,这祁家的宅院已经收拾干净。”
眼看事情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祁蓬飞走向祁朋兴,总算眼中带了无助:“大哥,这……这可怎么是好?”
祁朋兴毕竟养了多年祁承星,如何不知他的性子?
他眸色晦暗,方才的严肃与生气也消失殆尽:“你们夫妇当真要把事情做到这般地步?”
祁承星只是扬起自己的头,没有半点儿退缩:“祁家容不下我们,我们又何必自讨没趣?将一切都分清楚,日后父亲走父亲的路,我走我的路,咱们再无瓜葛。”
温玉雪无法想象,说出这话的时候,祁承星的心里有多痛。
人活在这世上,有家人有牵绊,又怎么是这么轻易就能割舍掉的?
他们仁至义尽了。
祁刘氏也有些害怕这样的祁承星,转头对祁朋兴道:“这就算让咱们半日搬出去,时间也不够啊!”
祁承星嗤笑:“当时你们将我与阿雪赶出院子的时候,不也就给了我们半日的时间?”
风水轮流转罢了,一旁的祁蓬飞低下头来:“这是打算报复我们?”
祁承星懒得理会祁蓬飞,伸手拉住温玉雪的手腕:“走,去祠堂。”
——
事情闹到这地步,祁家族老们自然知道,今日祁承星和温玉雪来是做什么的。
反正祁家的这些族老们,从来不会向着祁承星。
见他们二人站在祠堂中,有人问道:“星哥儿,你可想好了?若你们夫妇的名字从族谱中去除,日后就再没有可能回到祁家。就算你有幸入京,封官拜相,也不再是祁家子孙。”
“呵——”
也有人冷笑嘲讽:“还入京,还封官拜相?没了祁家,他只怕是连春闱的考场都进不去,如何能封官拜相?”
不论他们怎么说,祁承星的眼神都始终坚定。
他带着温玉雪,为祁家的祖宗们上了最后一炷香。
而后他转过身,对着族老们拱手抱拳:“劳烦诸位了。”
他的眼底在某一刻,似乎带了从前从未有过的悲怆。
温玉雪不知怎么才能安慰祁承星,想着就这样站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吧?
祁家族老们将藏在祭台之下的族谱拿出来,比温家的族谱还要厚上许多,可见祁家底蕴本就深厚。
翻到最后,才见到祁承星和温玉雪的名字。
温玉雪仍旧记得,当初自己的名字被加上去的那一日,她的心中是如何忐忑与带着些小小憧憬,还有点儿不安的心情。
可现在……只有平静。
就算从此之后他们成了没名没姓,无家可归之人,温玉雪也仍旧平静。
何况他们还有温家。
温玉雪站在祁承星的身侧,眼睁睁地看着族老们将本属于他们的那一页撕掉。
宗祠中,似乎有人叹息一声:“可惜了,祁家好不容易出了两个举子,竟闹到分家的地步。”
温玉雪却觉得,脱离了祁家,祁承星或许还能山高海阔。
这祁家……她实在看不出能给祁承星什么助益。
祁家族老们的口中,吟诵着温玉雪听不懂的长调。
而后他们将那一页,投入眼前的香炉之中点燃——
关于祁承星和温玉雪在祁家的身份,就这么一点点地被烧成灰烬。
火光跳动在祁承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