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颀长的身子险些踉跄跌倒,苍白沉郁之色凝结在他的眉宇,目光白茫茫的,让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破碎的凄凉感。
半晌,他盯着她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就连一贯冰冷倨傲的声音,此时都变得有些沙哑,“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你也在乎我。”
孟舒抬起头,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韧与笃定,“你我之间本就是飞鸟与鱼,你是长公主之子,生来身份尊贵,即使有谁想动你,也得好好掂量一番。但我不同,我原本就是商贾之后,又是戴罪之身,可能对方仅仅是动一下手指,我孟家就得搭上近百口人的性命。”
“如今,我身上背的是血海深仇。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曾跟你有过一丝一缕的牵绊。”
谢景初猛然听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故而打算开口解释什么,却被她先一步打断道:“谢景初,留在东宫是我自己的选择,只因太子的实力可助我为孟家平冤,从这一点上来说,你永远都做不到。”
因为你不可能忤逆自己的母亲,那至高无上的长公主。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无广告,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
“所以,以后还望你我各自认清身份,扮好当下的角色,也请你勿再提什么将我带出东宫一事。用你自己的无知,做一些自我感动的事,一再试探太子的底线。或许你死活无谓,但莫要连累到我。”
“到那时,怕是你那强势的母亲也定不会轻饶了你。”
谢景初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在孟舒的口中听到这般伤人刺心的话。
甚至在今天过来之前,他经过无数次的心理斗争,觉得以他对孟舒的了解,将其中苦衷倒出,必然会理解他的。
可现在看来,孟家的事她已认定是他母亲所为,字字句句皆是疏离,其中不乏还带着一丝丝恨意。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只是,那也确实像他母亲的做事风格。
但当他知道当年威胁孟舒离开他的人就是沈木兰时,他便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如果沈木兰已经起了要灭整个孟家的杀心,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威胁着孟舒用那样自毁清白的方式离开他呢?
所以他觉得,这件事还需慢慢查明。
可谁知,如今他与孟舒之间,竟演变到这般地步。
“侯爷,该说的奴婢均已说清,您新婚燕尔,还是不要留侯夫人一人过久,时候不早,奴婢也要回房间伺候太子殿下起身了。”
话落,她淡然转身,背影决绝,没有半点留恋。
谢景初攥紧的双手不断颤抖,看着她离开的模样,只觉得心像是针扎似的疼。
孟舒,我的心到底要有多坚强,才能承受你的一伤再伤?
他不知道的是,转过身去的孟舒,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来走最后这几步路。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砸落在她手背上,灼烫的她体无完肤。
兜兜转转数年,他们这辈子就注定是要错过的……
倘若有来生,倒不如化为江南的一块瓦,雨后的一缕风,安安静静,远离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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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黄昏,瘦削的枝头挂着一轮红日,水洗般清澈明亮的美。
孟舒回到房间没多久,沈时宴就醒了,睡过一觉后心情似乎还不错,不似平常那般喜怒无常地为难她。
只是,直到离开临安侯府,沈时宴都没再提江南那批丝绸的事儿。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摸不清,这个病娇太子今日出宫的真正目的了?
出来后,沈时宴不知想起什么来了,说先不回宫里,并且要求孟舒与他上了同一辆马车。
孟舒战战兢兢,不知道这位爷是否要为她在侯府自作主张,制作桂花饮打断谈话一事惩罚她。
上一次是让她吃自己亲手养过的狗肉,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变态的惩罚?
心里没底,导致她上车时都有些分心,脚底一个踩空,身子重重朝前跌去。
“啊……”
她惊叫一声,双臂开始胡乱地抓,想要抓住一个着重点。
沈时宴就在她正对面坐着,只要伸手接她一把,那她就能免于当下一祸。
谁知,这男人不但没有伸手接他,反而还朝旁侧躲了一下,她重重地摔下去不说,额头也磕到座椅边缘,疼得她眼泪直冒。
如果不是因为座椅边缘抱着软绸,估计她这一下地磕破了相。
即使如此,额头上也是登时鼓起一个大包。
纵然内心有千般委屈,万般不愿,那些质问的话也得通通咽回肚子里,反而还要好生给沈时宴跪下,求他恕罪。
这一刻,孟舒只觉没天理可言了。
沈时宴见她这副又狼狈又可怜的样子,眼中的得意越发明显,随后缓缓地捏起她的下巴,语气若有深意道:“拿着孤去做交换条件,这感觉如何啊?”
她浑身猛地一紧,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原来是这件事。
沈时宴竟然监视她?
她内心止不住的颤抖,脑子飞速运转着,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才能保住性命?
“殿下,奴婢……奴婢是因为……”
想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