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几株梧桐被风吹得哗啦啦响,层云越卷越厚,天也有些阴沉沉的。
从马车上下来,孟舒浑浑噩噩的向前走着,完全没有方向。
不多时,鹅毛般的雪花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毫不留情的砸落在她肩上。
她先是把家里这些年的积攒通通拿了出来,就连母亲最后留给她的那块玉佩也一并典当。
即便如此,结果还是天差地别。
无奈之下,她只好厚颜去了一趟明王府,但守门的小厮说,明王三日前随圣驾去寒山冬猎,此行预计要月余才能回京。
实在没有法子,她只能回到揽月阁,看看能不能从刘妈妈手里借出些银钱。
谁知,刚从后门进来,刘妈妈就着急忙慌的举着一封信迎跑过来。
“孟舒,不好了,出大事了。”
孟舒浑身一阵紧绷,“刘妈妈,是不是边疆的信?”
“哎呦喂,这送信的人火急火燎,说是你弟弟的情况不好!”
刘妈妈把信递了过去,“好端端的一直寄钱过去,现在怎么就情况不好了呢?”
孟舒看着手上最新的这封信,回答不上来任何问题。
信上说,孟展已经病危,现在就算凑齐钱送去,怕是也来不及了。
“孟舒,你说话啊,这信上写什么了?”
孟舒猛地抬头,“刘妈妈,倪知鸢和那位贵人可在楼上?”
“不……不在,今早他们就一起出去了,再也没回来。”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现在只有谢景初能救孟展。
孟舒转头跑出揽月阁,任凭刘妈妈在身后怎么呼喊,她也没有回头。
她现在必须尽快赶到西街口的那处宅子,无论谢景初提出什么要求,哪怕是辱她清白,她也无所谓了,只要孟展能活下来。
一路上,雪花越积越厚,因为腿脚急,孟舒不小心摔了好几下,身上的白色碎花裙子也早已泥泞不堪。
仿佛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再也找不出一处完整的地方。
直到看到‘谢氏园’这块牌匾,宋潇在门口守着,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几分。
“劳烦禀报一声,就说我来了。”孟舒声音有气无力。
宋潇顺势推开门,“爷吩咐过,你来直接进去即可。”
拖着沉重的脚步,她屏着最后一丝力气跑了进去。
谢景初正端坐在正堂主位,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看着门外的落雪美人儿,面不改色的品着茶。
“这么快就想通了?”
孟舒二话没说,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院子里。
“求爷怜悯,救我幼弟一命。”
谢景初捏着杯盏的手指猛然一紧。
这女人性子曾经是那么的倔强直爽,向来不拘这些礼节,就连父母在世时都甚少下跪,此时却毫不犹豫的跪了他。
“你既已如约而至,那明日我便让宋潇将银钱寄去边疆。”
“不。”孟舒激动打断,“孟展的病势发展迅速,唯有谢家秘制的回魂丹方能有上一线生机。”
宋潇听闻,立马飞奔过来,“小侯爷,万万不可,那回魂丹是长公主……”
没等他话说完,沈谢景初便冷着脸抬手打断,宋潇自知逾矩,再也不敢妄言,暗自退后。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请求?”谢景初死死盯着地上跪着的女人,那双眼睛似是要将她穿透。
孟舒缓缓抬眸,凤翎般的睫毛上渗透着雪珠,“从今往后,奴婢便是爷的人,任凭爷差遣。”
谢景初咬紧下颌,“那明王呢?回头若是我的这位舅舅问起,你又要如何应对?”
孟舒长呼一口气,“爷多虑了,奴婢与明王素无瓜葛,此事只关乎奴婢一人。”
啪——
谢景初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扔在地上,就这样在她面前碎成一片。
“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孟舒忽然从地上站起身来,像是不得已才做了某种决断般,一步步朝着谢景初走近,边走边脱下身上脏污的衣服。
一层一层,缓缓之中像是剥开了自己的内心。
同时,她腰间别着的那枚同心结也映入谢景初的眼帘。
红色的丝线,带着些许岁月的痕迹,使男人原本冰凌的双眸,也在因为她的靠近而渐渐缩紧。
这同心结和当年一样,又不太一样,因为上面的铜铃不见了……
这时,倪知鸢从后面走了出来。
“呦,这大冷的天,孟姑娘怎么还脱起衣裳来了?”
孟舒动作一顿,她没想到倪知鸢也在,她以为今天来是要当暖床工具的。
谢景初脸色迅速恢复自然,掐住倪知鸢的软腰,“阿鸢,你不是喜欢她调的香吗?从今日起,她便是你的贴身丫鬟。”
让一个曾经的大家闺秀给青楼女子做婢,这便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折辱方式。
倪知鸢欣喜若狂,凹凸有致的身子连忙贴了上去,“爷,您对奴家也太好了吧?”
谢景初面色无波,起身阔步朝外走,宋潇赶紧过来撑伞。
孟舒也有些没底,转身跟了出去,“那刚刚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