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深邃,似是穿透了眼前的茶雾,望向了遥远而不可预知的未来。
一声轻叹,仿佛包含了万千感慨:“就连大哥也这样说,陛下年岁渐长,手段愈发强硬,而哀家……也日渐老矣,许多事情,即便心中有所筹划,也是力有未逮。”
“娘娘,何出此言?”
忠勇公闻言,脸色大变,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若不是您当年以一人之力,力排众议,辅佐皇上登基,彼时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侧室之子,哪有今日九五之尊的辉煌?如今权柄在握,便要效仿古时帝王,对功臣过河拆桥吗?”
苏太后闻言,猛然一拍桌案,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哥,说话要注意分寸!”
望着忠勇公那依旧愤慨不满的脸庞,苏太后轻轻揉了揉眉心,心中五味杂陈。
回首这一生,自幼时的贫困到后来的顺遂,似乎命运待她不薄。
只是,娘家人时不时的拖后腿之举,总让原本明朗的局面变得波折重重。
眼下,皇上虽然行事独断,让人怒从中来,但细想起来,从选秀纳妃的那一刻起,郭氏女被册封为皇后,之后又诞下了储君,皇上对于苏太后,心中多少还是存有感激之情的。
至于忠勇公府中的那些暗箱操作,苏太后心中并非毫无察觉。
“唉,你们啊,总是这般急功近利,贪心不足。”
苏太后叹息一声,“有储君在,郭家的荣华富贵本应无忧数十载。
可结果如何?
平时结党私营也就罢了,偏偏在万寿节这样重要的场合,弄什么祥瑞、请什么仙人……
这不是亲手给皇上递上把柄吗?”
试问,历代以来,帝王将相求神拜佛、祈求长生不老、飞升成仙者比比皆是,又有谁真正得偿所愿?那些所谓的神迹祥瑞,无非是虚妄之谈,皇上若非一时昏聩,怎会不明此理?
如今,那名自称仙人的骗子遭天谴雷劈,一命呜呼,真相大白于天下。
而接纳他的林辅生一家,面临抄家之祸,恐怕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至于进献祥瑞的徐淼,全家被囚,最好的情况,徐淼难逃欺君大罪,身首异处,其余族人,若是有幸存活,也只能远赴边疆,终生流放。
“林辅生与徐淼,已成弃子,勿需再为此费神。”
苏太后言辞决绝,显然对此已有了定论。
忠勇公面露犹豫,似乎有所顾虑。
苏太后见状,眉头紧锁,追问其故。
“林辅生的孙子……我擅自做主,保了下来。”
忠勇公吞吞吐吐,声音微颤。
闻言,苏太后眉头紧锁,神色严厉至极,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你这是发什么疯?!”
忠勇公满脸愁容,手掌无力地展开,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轻声细语地对苏太后说道:“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我们在西南的那些生意,全凭林辅生一手巧妙经营。林家传承三代,就这么一根独苗,我保下他,是希望能在他的心中埋下一颗顾虑的种子,不至于让他肆意妄为,胡乱攀咬。”
苏太后闭上了双眼,眉头紧锁,仿佛是在心中权衡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猛地睁开眼帘,眼中闪烁着坚决而凌厉的光芒。
“与郭家相关的所有交易,无论知情与否,只要经手,一律彻底清理!”
忠勇公闻言,不禁心头一震,声音略带颤抖地反问道:“全部……都清理掉吗?”
苏太后内心五味杂陈,兄长的野心庞大而贪婪,行事却又不够老练沉稳。
在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只有彻底剪除所有知情者,才能确保郭家的安全。
皇上并非昏庸无能之辈,表面上总是一副和颜悦色,可一旦出手,却能精准无误地扳倒那些看似地位不高,实则举足轻重的官员。
苏太后深信,对于郭家私下贩卖军粮、暗中勾结西凉与北戎的行径,皇上早已洞若观火,或许早已掌握了关键的证据。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哪还顾得上手下人的死活!
苏太后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没错,一个都不留!”
忠勇公沉默片刻,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此时,苏太后的额头因长时间的思虑而隐隐作痛,她闭上眼睛,身后的贴身宫女连忙上前,温柔地为她揉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那份沉重的压力。
忠勇公识趣地保持沉默,不敢打扰这份难得的宁静。
良久,苏太后缓缓睁开眼睛,面容显得格外疲惫,她低声吩咐道:“过两日让燃儿进宫来陪我住一阵吧。”
忠勇公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连声应承。
郭雪燃,那是忠勇公世子正室所出的千金,比太子年长一岁,自幼便以名门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