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鸿再醒来时,发觉周身上下皆被麻绳所缚,从肩头捆至脚踝,倒似忌惮她有三头六臂一般!
可也亏得捆绑结实,只她转目寻顾间,瞄见坐在床尾的风梧,登时翻身坐起,可怜无拳无掌,惟是向着其脸上狠啐一口,痛骂,“卑鄙!无耻!狂徒……”却是绳索嵌骨,痛得她复又躺倒。
风梧一壁以袖揩面一壁无奈苦笑,“说来你也算名门淑媛,倒是哪里学来这些个恶习!蛮妇!”
“疯子!我警告你!你胆敢欺我,我兄长必会兵发南召,只一日就能踏平你风族王廷!”
“是是是!我还尚未欺你!只是你欺我的那笔帐又该如何算?再有啊——我若在此处欺你,玉室天子在皇廷欺你幼妹,你以为你家兄长会先顾哪头?讨玉还是攻召?他可会分身之术?”青鸿顿时哑然,才省悟自己又过于急躁了!忙镇定心神,静息凝意,缓了片刻,重又看向风梧,见他也正目色灼灼盯着自己,不免又添几分慌乱,可这一回,她不再急于发招,而是静沉心意,只待神定方才平静质问,“召太子不妨直言,你倒底要将我如何处置!若是为我先前冒犯之过,我愿以死谢罪!只是杀我之前,还请召太子告之——我妹下落,及今时境况。”
风梧仍定定看她,笑意深远,“还果然是学会了!定心守己,静气处乱!看来,那位琅华君果然有些个手段!凭是鸿姑娘这等不驯之辈,竟也能被他收服驯顺!倒是关乎情还是关乎意?”
青鸿闻言属实难掩讶异。她记起风梧在淇水畔曾看过楸夫人赠她的锦囊素书,可是上无署名,他是又如何知道此箴言是出自楸夫人?更讶疑是他如何就拟出“琅华君”这个称谓?不对!听他言辞语气,应当是并不知道“琅华君”即是楸夫人?那么“琅华君”这个称谓倒底语出何处?!
“所以,这位琅华君是谁?是专意看顾你的有情郎吗?林柏可知?未想到我的鸿儿还是个千娇万宠的可人儿!”风梧言语间半是威吓半是嫉妒,身子又向床头移了移,俯首在她头顶,伸手扳住其下颌,再次质问,“你们两个……你知不知道是他要杀我?他知不知道是你几次救我性命?如此心意不通,还演得甚么拳拳之心,谆谆之意!”说时手向下移,自她腰间猛地一扯。
妘楸所赠锦囊再次落入风梧之手,他很快解开来,取出那片素绢,抖在青鸿眼前,又自袖底抽出另一块绢稿,同样抖开,忿然质问,“凤卿之殇,值百金矣!你越人未免欺人太甚!我堂堂召国太子,项上人头只值区区百金?!我倒是想问问,你们那个琅华君的头颅能价值几许!”
青鸿彻底惊住,另一块绢稿上那“凤卿之殇,值百金矣”八个字,岂非正是楸夫人笔迹!其最后署名又岂非正是“琅华君”三个字!所以,自己一路替那疯子拦下的追杀,竟是楸夫人派来的刺客?可是此中又倒底是为何缘故?!楸夫人为何要诛杀召国太子?是国政还是私仇?
“很熟悉的笔墨是罢?”风梧继续嘲讽,“有否觉得亲切非常?所以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何要绑你了?我可是也苦想了一百种方法,想请你与我说说这位琅华君倒底何许人物?依你之意,是先挨个试过百种酷刑再开口,还是识些时务现在就痛快说了!也可免受皮肉之苦、欺凌之辱!”
至此,青鸿方知自己落入怎样境地!他若只为复仇,自己大可一死谢罪!他若为拷问,恐怕将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