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日下朝之后,宣武帝再次来到了上书房。
也是他运气好,到的时候刚巧赶上了崔太傅问云舒要罚抄的场面。
明明从龙影卫那边打探到的消息来看,云舒这十天里,拢共也就抄了一遍《大学》,
可这会儿当着崔太傅和宣武帝的面儿,云舒却当真掏出了厚厚的一大摞!
整整二十份,一份不多,一份不少,而且那字迹也全都出自她手,且还带着一点儿并不算十分明显的羽毛笔书写的痕迹。
宣武帝:“?”
她最近不是都已经把萝卜玩出花儿了吗?
哪来的时间抄这么厚一沓!
难道她宫里还有个跟她一起早早就学会了用羽毛笔写字的宫人,甚至就连写出来的字迹都一模一样?
可龙影卫也没说啊!
而且这,这字迹也太一样了吧!
宣武帝快速地翻阅着云舒交出来的那二十份罚抄,试图从中找到“模仿者”的纰漏。
然而一丁点也没有。
这是一次完美的模仿,每一笔每一划,甚至精准到云舒抄到最后面手腕发酸时的一笔失误,都完全一模一样!
……
嗯?
等等,失误都一模一样?
终于察觉到真正的不对劲究竟源于何处,回过神来的宣武帝再次翻到最前面,将每一份罚抄的第一页全部单独拎出来做对比——
一样,太一样了!
要说这是两个人写的,宣武帝第一個就不答应!
可问题,说这是同一个人写的他也还是不信啊!
谁能保证自己写出来的一笔一划永远都保持着完美的一致?
这根本不可能!
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他这些天一直在等待的那个答案,宣武帝拿着罚抄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了,
只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还是习惯性地维持住了自己威严的气质,
唯独那一双盯着云舒的眼睛,实在是挪不开:
“这是怎么回事?”
云舒:“。”
很好,她从宣武帝把每份第一页全部扒拉出来开始就一直悬着狂跳的心,终于死了。
万万没想到她这次花大价钱——三两银子才搞定的二十遍罚抄,没有被崔太傅发现任何端倪,
最后却被她亲爱的父皇揭穿了!
这便宜老爹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她收了他的“贿赂”,都答应暂时委屈自己,继续忍受崔太傅这个老登的日常授课折磨了,
他不抓紧时间把崔太傅给办了,居然还有空跑来戳穿她这么一丁点儿无伤大雅的小伎俩?
背!刺!狗!!
感觉自己遭到了强烈背叛的云舒心里破防大骂,面上还是怂得很迅速:
“就……印刷术嘛……”
她声音很小,但宣武帝还是听清了,
他迫切地继续追问道:
“什么印刷术?”
云舒:“?”
不会吧不会吧?大天盛朝居然没有印刷术?
那……她岂不是又立功了?!
好家伙!
云舒瞬间就支棱起来了,回答得超级自信:
“就是可以让我在一个时辰之内,抄完一百份《大学》的印刷术啊!”
她一个人,一个时辰,一百份《大学》!
嘶……这是个什么概念?
想想现如今书本卖得为何那么贵吧!
因为稀缺。
为何稀缺?因为至今为止,这世上所有的书籍,都是由字儿写得好的读书人一笔一划誊抄出来的。
而读书人本身同样也是一种稀缺资源,
刨除其中绝大部分根本不需要靠抄书这种“苦力活儿”来赚钱的世家贵族子弟,剩下那一小撮靠抄书赚钱的人,就算一有闲暇时间便不停笔地抄,一年下来又能抄完几本?
这个过程中,还要再去除每年被意外损毁或者年代久远实在没法儿看了的书……
层层叠加下来,这书能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东西吗?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家小五一个时辰便能弄出一百本儿书!
宣武帝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像是生怕自己声音再大一点,就会把那印刷术吓没了:
“何谓,印刷术?”
“就是……”
云舒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让人最容易理解的说法:
“父皇,您的玉玺上刻着什么?”
宣武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您如果愿意的话,是不是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八个字儿印得满到处都是?”
云舒伸出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