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宸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指,一笔一画的在她掌心,像是在写着某个字。
她微微闭眼,心弦仿佛被人狠狠的拨弄着,又顾念此般境地之下,傅皓谦会不会发现一点端倪,一直都提心吊胆着,没有片刻安宁。
他写完之后,一只大手重重的扼住她的手,在傅煜宸另一只手掌,写了一个宁字。
是了……
是宁静的宁,更是她的名字中的宁。
婉宁心弦不由自主的,狠狠颤动了几下,又趁机连忙抽回了手,为了不被察觉,立即转过身去,认真的学习着这套按摩之法,但她脸上那一片绯红,却久久未散。
多年之后,时过境迁,婉宁回想起今日,才明白傅煜宸在她掌心写的那个字,是宸。
同她掌心之中的宁,随着手掌相握,两人的命运,仿佛也被永恒的交织。
“学的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什么不解之地?”
婉宁有些恍惚,反应过来,刚想点头之时,又尴尬的摇了摇头。
她被傅煜宸他那么一弄,几处重要之地,都学的马马虎虎,万一之后给傅皓谦按摩的时候出了岔子,她又担心被大少爷看出点什么来……
“不用担心,你没学懂的地方,回头我会亲自教你,但是之后还要辛苦你在踏春宴,每日亲自为我按摩了。”
傅皓谦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温声细语的宽慰着她,他又突然起身,准备独自去拿木杖,一摇一摆的,仿佛下一刻,随时都有可能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婉宁瞥见之后,心头猛的一跳,拔起腿,就冲上前将人扶着,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傅皓谦目光突然黯淡,言语间带起几分伤悲,“只希望这个按摩之法,对我这孱弱不堪的身子,真能有些效果……”
“唉!”
孔大夫重重的长叹了一口气,眼中带着五分惋惜和五分复杂,小心翼翼的把准备的药,一颗颗装进药瓶里面,“倘若当年,大公子受伤之后能早一些送过来,也断然不会……全怨那戏子卑鄙无耻,差一点就彻底毁了,傅家数百年的传承。”
“孔大夫,往事已逝,再提已然无用,今日治疗也已结束,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傅皓谦眼眸一沉,声线不由的冷了几分,重重的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孔大夫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去,“都怪老夫一时失言,这才胡言乱语,无论怎么说,那毕竟是二公子的生母,求两位公子,看在老夫上了年岁的缘故,饶了我这一时的失语之言。”
婉宁听了这话,眉头狠狠的皱了皱,眼中晃过一片震骇,樱桃小嘴也不由的张大了几分。
她在傅府也早就察觉到了,似乎整个府上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对傅皓谦身上的残疾,个个都是避之不及,不敢多言半个字。
就好像……那是一件无法言明的禁忌!
她灵动的目光,也下意识地扫向了傅皓谦,紧皱着的眉头,更重了几分。
说起来,这还是婉宁头一回听到,原来傅皓谦身上落得残疾,竟然跟傅煜宸的生母有关。
听孔大夫那话中的语气,好像就是在说……
她不敢细想下去,脸色一片苍白,没有了半点红色。
就在这时,她也突然看见了傅煜宸,那张俊脸,一下子就像是笼罩上了无尽的乌云,紧握的拳头,青筋一条又一条的跟着绽出。
微微颤动的睫毛,像是在彰显着他心中的怒火不断的翻涌。
“赶紧起来吧,以后这种话,切莫在乱说。”
傅皓谦干咳了两声,连忙给孔大夫使了个眼神,斥责的话,却没有半点责备之意。
说完之后,他又皮笑肉不笑的,深深的瞧了一眼傅煜宸,打着圆场,“二弟,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我想孔大夫也只是一时失言,绝无它意。”
傅煜宸勾了勾唇,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沉默了半响,却终究没说出半个字来。
没有当场发作,已经很算给两人留了脸面。
就这样,他们几人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打道回府。
婉宁坐上马车之后,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
按照往常,傅家一般都备着好几辆马车,以供主子们使用。
傅煜宸虽然以往出行,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人骑马,几乎不坐马车,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身上的伤末好,自然是不能独自骑马,只好跟着坐马车。
又无巧不成书的是,最大的一辆,一大早就被祖母王氏给拿去用了,其他的尽量又有一些损坏,只能让匠人,拿去修了。
唯一能用的,偏偏又是府里,最小的那一辆马车。
马车内本来就小,再加上又拿了傅皓谦的药,往那一放,他们两个大男人一坐,整个马车几乎,没有半点多的空间。
她咬了咬牙,打算准备出去跟车夫一起坐着。